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他的余辉却已跳出天际。那个时候的城市刚刚好看得见轮廓,却又看不见眉眼。小学离家有点远,每天都需要早起赶公交车上学,我也常常看得见这样恍惚的时刻。
每天、每天都能看的见那个老人提着个麻袋越走越远。眼看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我上了车,超过他。在阳光快要亮到看得清他的五官时,他又变成了远远的一个小黑点。
每天、每天。
终于我升了初中,家近了。却再也没起过那么早。放学回家倒是比以前早了些。
有一个老人会越走越近,然而太阳已经下山,天边渲染着明亮的橙色,他逆着光,我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熟悉的麻袋和佝偻着的背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突然间我感到害怕。从此以后我会绕着他走,就像遇到流浪汉一样。对,他并不是。小小年纪的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对无知的事物衍生出的恐惧。
又这样,每天、每天。
第一次认真看清楚这个落寞到显得奇怪的人,是在我初中毕业后的那个夏天。那天我回来的迟了点。班级散伙饭吃的有点撑,就和小伙伴一起走路消消食。走到车站时,发现车站前的一小段路似乎以前在修路时被遗忘,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似乎以前都没有留意过,今天走上了这条路,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什么是走路也颠簸。
沿着路边,向着落日的方向前进、前进。忽然发现,这个路牙边居然还有一幢很小的土房子。对,土房子。
喔,有个人在土房的侧面拾到着什么,严重的驼背。
嗯,嗯?哦。是他。
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排排的楼房,这边居然还有一间小破房,简直就是两个世界。配上门前的土路,似乎一眼穿越到了三十年前。
他很可怜。 旁边一个小伙伴顺着我的视线,说道。
是啊,我奶奶说说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儿子惹上了官司,倾家荡产,儿子自杀了,老婆也伤心的病死了。 另一个人说。
后来呢? 一个小伙伴问。
后来他好像就不和人说话了,一个人住这,捡破烂为生。 另一个人回答。
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呢? 我问。
啊,我奶说。他做工时有一个眼睛被钢材戳了,工厂赖账把他赶出来了。而且听说他爹妈是被地痞流氓强推房子的时候压死的,可惨了! 另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道。
什么?! 我讶异。
太阳的余辉逐渐抹去。远处的路灯亮起,微弱的光远远的照过去,才勉强看到那里有一个人。他似乎听到了吵闹声转过头来。我看到他乱糟糟的白发和脏的认不出来颜色的衣服,有一哥眼睛很浑浊,另一个玻璃眼珠眼睛似乎没有焦点,恍惚的望着,再恍惚的转过头去。
快走啊! 一个小伙伴拉着我。
我转过头,收回目光,不知道朋友们说到什么在笑闹着。
这些人和事从来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什么。
对,我觉得他很可怜。
也很可怕。这样的人似是很多,不知什么时候起,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似是常态了。
是说人还是只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初中的暑假是我印象中过的最开心的暑假,没有压力,没有烦恼。而且那个时候的我们还那么小,那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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