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我像往常一样早起。孩子还在被窝里熟睡。我拉开窗帘,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对面楼栋里却已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都是早起的上班族或者家里有孩子上学吧。呵,这万家灯火!
简单洗漱后,天刚微微透亮。我出发去小区的花园里跑步。经过花园一角的幼儿园,听见幼儿园的厨师已经在砧板上把菜剁得“噼噼啪啪”响了,幼儿园的老师也已经忙着在打扫卫生了。我心里不禁对这些早起为大家服务的人感到肃然起敬。
在这寒风阵阵的清晨,烟火人间,我小跑两圈,后背竟微微渗出汗来,暖暖的。
送别昨日,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每一天都是有希望的吧。我总这样想着。
昨日,我一整天都沉浸在李叔同的《送别》里。最近,因为朴树的翻唱,李叔同的《送别》又火了一把。年少时,曾无数次听过这首歌,然而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也不知歌词的好。如今,上了岁数,经历无数离别,终于读懂了李叔同的词。
我找了很多版本,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哼唱这首《送别》。尤喜这两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很奇怪,年轻的时候其实很伤离别,却读不懂这首《送别》。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哪怕是火车上邂逅的陌生人,语言投机,在分别之后我都会惆怅伤感半天,心想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现在,即使是和至交好友告别,那种惆怅和伤感也只是分别那一瞬间的事情,转瞬即逝。历经世事,早已明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于是,“一壶浊洒尽余欢”,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壶浊酒。
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想起亚东和邵兵在走之前来我家和我告别的场景。亚东是在临走前一天来到我家,邵兵也是即将离开郑州,于是我叫了他也来。亚东送了林清玄的书给我,我把书放在书房的书柜里珍藏;邵兵送了一盆转运竹给我,我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如今已开得枝繁叶茂了。我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回赠他们,于是便让他俩在书房里一人挑了一本书相送。我与他们本就是因书结缘,送他们书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吧。他们挑好书之后,我在亚东的书上写了一句“愿多年以后,你我相见,依然能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在邵兵的书上,我写下一句“安时而处顺”。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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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忘了那天是否喝了酒。不管有没有,就当喝了吧。“一壶浊洒尽余欢”,那天没有伤感,只有谈笑间的莫逆于心。他们临走的时候,我本想拥抱他们一下,想想太煽情,于是作罢。
彼时又想到李叔同的另一首词:“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我想,我们总会再相见的吧。到那时,定是“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他们来和我告别的时候,我正是在家里养病。这一年,我经历了最黑暗的一段路程,从三月起,我就开始往医院跑,大大小小的病,各种各样的药。幸好还是有些人陪伴,和我共度这段黑暗。我本是脆弱的人,生病的时候更是让我明白,有时候承认自己脆弱比假装坚强更有利于事情的进展。我有时候对自己毫无办法,很多的时候都是无助,没有头绪没有出路的时候,我也只是一遍遍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安慰地对自己说:“总会好起来的吧。”
没想到这样的自我暗示在绝望时还真是能起到作用。不管经历怎样的痛苦,最后发现自己竟然都能扛过来。原来人的潜能真是无限的,心里哪怕只剩一点微弱的火光,星星之火,也是可以燎原的。
送别黑暗,光明总会到来吧。
吃了好几个月的药之后,发现自己对药物有了依赖,于是我果断地把药物给断了。我每天用很长时间的瑜伽、静坐和冥想来控制自己情绪,定期去会见我的心理咨询师。夜里,我还是常常做噩梦。有时候在梦中惊醒,我总是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宣传“朴树唱《送别》现场失控大哭”的公号“视觉志”用这样的文字作为标题: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一边努力活着……
是啊,谁又不是呢?
孩子熟睡的脸,漆黑夜空中这万家灯火,清晨厨房里响起的“噼噼啪啪”交响曲……哪怕只是为了这些朴素的瞬间和永恒的每一刻,我也想要努力地活着。
泰戈尔写过这样的诗句:“我在星光下独自走着的路上停留了一会,我看见黑沉沉的大地展开在我的面前,用她的手臂环抱着无量数的家庭,在那些家庭里有着摇篮和床铺,母亲们的心和夜晚的灯,还有年轻轻的生命,他们满心欢乐,却浑然不知这样的欢乐对于世界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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