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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影】每个男人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

【观影】每个男人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

作者: 岂敢 | 来源:发表于2020-05-08 17:09 被阅读0次

    “她的罪名,只是长得太美。”律师这样为自己的委托人辩护,整个法庭内的男人们都默认了,包括法官。这种戏谑的场景出现在意大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之中。女主角马莲娜的扮演者莫妮卡.贝鲁奇,她的精彩表演让观众很难反应过来去反驳这句辩护词。因为她的确太美了。但她的美本身不是罪,而是成就了男人们的罪。

    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西里岛人,他的很多作品都是取材于此地。或许在导演的回忆中,真真切切存在着这样一位美丽的马莲娜。

    马莲娜是生活在西西里岛海滨小镇上的一名少妇,父亲在镇里的学校当老师,丈夫响应墨索里尼的号召,在前线打仗。出众的外表使她成为了小镇里的话题人物,被一帮荷尔蒙爆棚的学生称之为小镇“第一美臀”。只要她一出现在路上,立刻成为行人眼神的交织点。影片的长镜头几乎都是为了这个交织点而服务。强大的场景调度配着轻浮又不失俏皮的音乐,意大利人蠢蠢欲动的激情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由此,马连娜成了小镇男人的性幻想对象,自然而然,也招致了小镇女人的嫉恨。

    性被视为孩子的禁忌,也被视为孩子与成人之间的分界。这条分解并不明朗,有着奇妙的模糊地带,纯净,美好。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有着这样一段美好时光,那是成人在生活磨难中的庇护所。

    影片以男孩雷纳多的视角展开。扮演者圭塞佩·苏尔法罗当时不过十六岁,还未达到社会承认的成人年纪。他在戏中幻想着与马莲娜肌肤相亲,镜头裸露非常大胆。导演将少年性觉醒过程毫无遮掩地表现出来,即便是开放的西方世界也极其少见。

    电影主要有两条主线,一条是男孩雷纳多性心理的成长过程,另一条是马莲娜在小镇中为生存抗争的过程。

    雷纳多在主观意愿上试图闯入成人世界的道具,是一辆七拼八凑的二手自行车。在拥有自行车的第一天,他见到了马莲娜。从此,对成人世界的渴望,与对性的渴望合二为一。

    同其他的少年一样,雷纳多为马莲娜的美所虏获。他伙同那帮少年,骑着自行车,一次又一次地抄近路,赶到马莲娜的必经之地,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马莲娜从眼前走过。

    他们的目光钉在马连娜身上,随着她的步伐平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上下起伏。于是,少年们的脑袋,在干燥炎热的空气中整齐地划出美妙的正弦曲线。由于拼命骑车的缘故,喘气一次比一次猛烈。当马莲娜的身影最终脱离少年们的视野时,猛烈归于静寂,犹如高潮过后的虚脱。对性行为的指涉,配合着少年们张扬的性欲,足以让银幕前的中年男子从麻木不仁的世故中唤醒那原始的狂热。

    同其他的少年不一样,雷纳多仍然拥有着性意识萌发初期的纯洁。英雄救美的桥段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脑海里演绎着,以此来弥补现实中无法达成的欲望。他渴望以一种高尚的姿态来保护马莲娜。但在电影的现实中,他却只能默默关注,用一些孩子气的卑劣手段对敌人采取报复,比如偷偷往对方的酒杯里吐口水,偷偷地往对方的手提包里撒尿。唯有一次的高奏凯歌,是将侮辱马莲娜的高年级男生打翻在地。

    这一部分,马莲娜完全处于附属地位,她的所有镜头全都是处在男人们的视野之下,不管是街上故意制造的偶遇,还是窗户小洞的偷窥。在这种视角下,她没有语言,有的只是睡袍、抹胸和吊带袜。犹如男人们幻想出来的性感尤物,没有灵魂,只剩肉体。只是行走在大街上表现出来的那一丝丝隐忍与孤傲,仍在顽强地保护自己身为女人的尊严。

    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了小镇,成为了电影剧情的重大转折点。没有依靠的马莲娜成了小镇男人们的猎物。父亲听信流言与她断绝关系,女人们因为嫉恨不卖给她食物。

    在电影的这一阶段,雷纳多已无力与现实世界的成人欲望对抗。他试图借助于教堂里的蜡像,用自己的祈祷来换取圣人对马莲娜的保护,尽管只是枉然。

    性欲的表现方面,一开始的单纯走向了弱势,取而代之的是成人世界的残忍。之所以将雷纳多的性欲视为单纯,是因为少年的性欲,除了性,并无其他,完全忠诚于性欲的对象。而成人世界的性欲,除了性,还有虚荣与权力。牙医在大街上一边亲吻着马莲娜的手,一边自豪地瞄着路人的反应。在法庭上,他以马莲娜的未婚夫身份自居,而当人们识破了他的企图后,一脸懊丧。马连娜成了他最想得到的战利品,以提高他在小镇男人中的地位。这是一种动物性思维,女人被物化,用以体现雄性动物性能力的强弱。

    随着雷纳多在角色地位上的弱化,马莲娜开始发声。她用尽了自己的一切资源,包括她最后的财富——美丽的肉体。而她索求的不过是生命的最底线——生存。

    从第一次被律师诱奸,到为了换取食物主动在家涂抹柠檬等候,她一步步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个过程中,雷纳多的心理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的幻想破灭,他的心爱之人被残酷的世界所玷污。为了平复心理失衡,他将马莲娜的无奈之举视为一种背叛行为,并且对这种不忠采取了报复——在影院里找妓女。这种做法让观众失望,却也是少年自我挣扎自我保全的无奈选择。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在成人世界的残忍对待中选择消极抵抗或与现实妥协。

    在此之后,马莲娜剪断了长发,与过去作别。走在大街上,以往都是低眉顺眼,望着地面,这回则直视前方。她不再躲闪,而是主动迎上,犹如一种解放,一种反客为主,意图虏获镇上的男人。不为别的,只为生存。

    大街上,口是心非的男人们围成一圈争相为马莲娜点烟,一颗颗燃烧的欲火折服在她的周围,镜头堪称经典。

    这一阶段的高潮部分,是小镇妇女们殴打玛莲娜的一场戏。美国大兵占领西西里岛,小镇居民像欢迎解放者一样欢呼雀跃。怀恨已久的妇女借着虚假的正义,从房间里将马莲娜拖到大街上,撕烂衣服,剪光头发,抓破脸皮。马莲娜的哀嚎声隐没在一片庆祝声中,无人施与援手。她用尽一切所做的努力,在那些女人的拳脚下,被击得粉碎。

    这个场景来源于二战法国解放后的真实事迹,维西政府时期与德国人有过关系的女人,在战后遭到报复,被剃光头发,遭受殴打。这种将自私与虚伪正义化的暴力行为,往往最容易在乌合之众中发生,其卑劣的程度与极权主义运动中的暴民行径不相上下。

    电影的尾声,马莲娜的丈夫没有战死沙场,只是失去了一条手臂,他拖着孱弱的身躯回到小镇,在男孩雷纳多的帮助下追寻马莲娜的踪迹。

    不得不说,马莲娜的丈夫是小镇里最高尚的男人。他从美国大兵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妻子沦为妓女,而他的第一反应是,“我要带她回家。”一年后,他做到了。

    这不是一部表现女权的电影,女权主义者们要失望了。电影中的马莲娜自始至终没有对男权社会发起过有力的反抗,唯一的一次反抗,是在遭受殴打后,朝着围观的男人们怒吼,说是反抗,倒不如说是求助。面对艰难的生活,她只能勉强招架,直至逃离小镇。她的归来,是依赖于她的丈夫。

    在回来的那个长镜头中,马莲娜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挽着丈夫,一同沿着大街走来。大街上的男人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眼神中闪烁着呼之欲出的欲望,而是一种震惊。途中马莲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是丈夫稳稳地扶助了她。只有一条手臂的丈夫比她要强壮得多。

    在菜市场中的那句“早安”,不是马莲娜对妇女们的谅解,不是什么高尚的宽容与豁达,而是对小镇妇女看到鱼尾纹后主动示好的回应,是对生活的无奈妥协。只有在史寇第夫人的身份下,她才能够继续在小镇里生存。

    雷纳多为马莲娜的丈夫提供了关键的信息,借以弥补自己在马莲娜受迫害时期的无所作为。在影片最后,他站了出来,喊了一声“马莲娜夫人”,道了一声祝福。整部电影里唯一一次真实地和马莲娜面对面,却是为了对自己幼稚的童年幻想做个了断,好让马莲娜就此成为自己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

    整部电影不也是导演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吗?是每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

    但马莲娜仍是马莲娜,她不应该是任何男人内心深处的美丽传说。、

    首发于个人公众号:业余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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