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的二楼房间窗外,多年以前装了一个不锈钢铁窗。铁窗里面摆着一盆叶片凋零的植物,上面的枝条虽多却也如树皮一样全然发黄,恍若一位暮年的老太太那枯黄的头发。仔细打量,迎窗一侧几处垂下的枝条上断口如丝、色呈乌黑,触手有烟火燃烧的痕迹,不知道是哪个顽皮的小孩,竟然在这里玩闹。
虽然如此,但我也并没有任何见怪的意思。这株植物原本已经枯萎,是早应该被处理丢弃了,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反倒可能是因为主人家懒散的缘故。若不然,这植物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枯萎的下场吧?
我无意赏玩、移动这已经枯萎的植物,便任凭它安安静静地呆着,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今天是一个初春的雨夜,窗外小弄里的路面已经被雨水打湿,在深黄的灯光下,仿佛打了一层黑色的蜡,泛着幽光,衬着这个寂静无人的傍晚,看着有几分萧凉。
这萧凉的感觉在目光移到对面那一排同样冷硬的铁窗上时,变得更加沉重。虽然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自我保护,但凭空多了两个大铁窗,视线里多了不少横横竖竖的铁杆子,不仅别扭,多少还是会读出一丝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味道。就像对面大楼底下的阴影处堆积着的一株株青绿色植物,少了阳光的温暖,在下雨起风的夜里,畏畏缩缩的,便显得分外冷清。
但好在对面的铁窗里面点亮了灯光,暖黄色的光亮透过铁窗的方格子,照亮了夜空中缓缓落下的雨滴,这竟然有一种特殊的美感。这时候,铁窗里面显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她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筷子从饭桌上夹满了的菜肴,便漫步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大晚上的外面还下着雨,应该不是端着饭碗要出去和人唠嗑吧?看她从一个铁窗里面消失,几秒钟后,又走入另外一个铁窗,在第二个铁窗后面的楼梯上小心地慢步下来,最后,则是走进了第三个铁窗里面。同样是暖黄色的灯光,同样是热乎的饭菜,同样是熟悉的脚步声,这一个瞬间,忽然勾起了我记忆中那些同样熟悉的画面。
我悄悄地转过身,不去看第三个铁窗里面的画面。或许,她可能是在服侍一位卧病在床的老人,也可能是在照顾一位身体不适的家人,又或者只是单单地见小孩子不肯出来吃饭,怕他饿着了,才专门给他送到房间。
这后面的两种可能,我已是亲身体验过很多次了。但这一次,我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妇女的身上,看到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幕。看着那个妇女在铁窗后面走过那熟悉的一段路,陪伴着自己再一次回味这种酸酸的滋味。
多日以后,朋友家的铁窗里仍然摆放着那盆枯萎的植物,我没有去多问一句,为什么不把这盆植物扔掉,相反,每次看到这盆植物,都会想到很久以前,在对面铁窗里面看到的那一幕,继而翻动起记忆深处的很多美好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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