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

    整齐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还有打了蜡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的打扮俨然是位城里人的模样。记得他刚到这座城市时，喜欢穿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这样穿没有约束。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疲惫的面容和不苟的西服有些不搭。坐上末班车，路过高耸入云的CBD，他思绪放空。熙攘的人流散尽，子夜的狂欢还未开始。此刻这座城市繁华的灯火，他独自享有。

    来到在这座城市已经有二十年了吧？眼看着它起高楼，眼看它办亚运，眼看它成为一片钢铁森林。靠着自己的打拼，在城市的一角有了一套房子，虽然不算大。有一份收入还算体面的工作，只是经常加班。还有一个妻子，偶尔会吵架。

    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这里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吵闹无序的广场，那是火车站前广场。乞讨的、倒票的、拉客的、偷包的和许多初来乍到的。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背着一个大包，还提着俩大袋子，显得那么合群。他就这样在人流中穿行着，低着头像脚下慌乱的蚂蚁。那年，他离开了家乡，来到这座城市，没有告诉家人。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窗口，还亮着几格。这么晚了，女儿应该睡了，她睡了吧。这几天的争吵让他不报任何奢望。

    插上钥匙，打开门。他尽量把动作放轻，不吵到房间里面的人睡觉。

    厨房的灯亮着！他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就近抄起一个球拍，他悄悄绕过厨房。房间的门都开着！一股寒意从脚底钻出来，一直凉到了心。她们是绝对不会开着门睡觉的，这是她们的习惯。要冷静！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客厅没有翻动的痕迹，他顺着光走向厨房。手里紧握着球拍，那是他唯一的依托。厨房里有人的说话声！他贴着墙侧着耳朵，想听清楚对方有几个人。可是一心急却撞到了餐厅的椅子，沉闷的摩擦声响彻黑暗。

    忽然厨房的灯息了，门开了。他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稚嫩的童音伴着一盏烛光从厨房走了出来，是朵儿！妻子帮着朵儿把小蛋糕放上餐桌，然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已经看呆了，眼睛里里泛起一阵酸意。从小到大他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妈说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朵儿生日有蛋糕吃，爸爸也要吃！”

    “知道你今晚加班，她早早就先睡了一觉，然后再起床等你的。就想给你个惊喜。”

    “来，爸爸。过生日就要戴上皇冠。”朵儿，从背后拿出一顶小皇冠，那是她最喜欢的玩具。他终于回过神来，吻了一下妻子。然后，抱起女儿，让她为他戴上皇冠。

    “爸爸！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哭鼻子喔！”

    此刻，这方小天地里，唯独他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