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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假想一下。那么，总题目就叫：守城。

第一章 痛毁长城

睢阳第650日，距离破城尚有53天，城内粮食还剩一日之用。

张询看着在座的十人，他们每一个都是跟随自己近两年之久的心腹将领，眼下分坐于两边，大都紧锁着眉头，眼里藏着担心，愤怒，压抑。

“城中明日起就无粮了，你等可有什么建议”，张询缓缓说道，回想起过往的两年，他不禁悲从中来，拿起剑拍打着案牍，后又立起身来，抻着把剑放回鞘里。“睢阳今日陷四战之地，扼安贼入我大唐江淮之道，可小小睢阳四面临敌，易攻难守，诸君可知我为何当初放弃雍丘转守睢阳？”，“将军您自有远虑，睢阳城池虽小，但地理位置至关重要，雍丘之地，一面靠水两面背山，守城自是相较简单，不过燕军也只需备一两万人，守在我们必出之口，就可长驱直入，进入江南，如此，我大唐危矣”。张询回过头，看了下说话的雷朝椿，“正是如此！诸君大都是随我从雍丘而来的旧将，当初睢阳吕太守书信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大唐自安贼起乱，圣上蒙尘移驾西川，幸得太子果决，集号令于灵武，”说到这里，部下有几人突然神色慌张，张询见到，轻蔑一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收复国土倾覆安贼自是我等武将份内之事，不过集结军队反攻北上却是需要钱来筹措的，而江淮之地历来是大唐赋税主要来源，一旦安贼攻入，我大唐就此断了赋税来源，王师集结也就永远没有了希望。”

“将军与我们坚守于此，以一孤城海悬，集数千兵力，阻隔安贼一十三万大军围攻近两年之久，正是为了保全江南，保全我大唐命脉。将军高义，我等钦佩”。说话的正是张询爱将吕朝云。张询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如今粮草已断，我等如何才能度过难关呢”。

吕朝云左右张望了一下，对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立声而出，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顿时流出来，“将军，我等守城为了大唐，可大唐几时想过我们。”他抬起头，“两年，我们派出数十个斥候，送信各地，包括灵武，期待着朝廷能给我们援军，可事实呢，各地守将见安贼势盛，怕得罪安贼日后不好投降，无一人派兵救援，这也罢了，灵武呢，可有给过我们什么，几封褒奖旨意？我们守城于此，能不能活着出去都尚未可知，要这些褒奖做什么。我自少年就从军，自然也真不是为了封万户侯，只想着有朝一日报效此身生于国家，如今机会来了，可国家，真是那个国家吗！”

张询心里一惊，吕朝云自清河县就开始跟着自己，自己也一直把他当孩子对待，不料此时却突生反心，该当如何。心里这样惊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说道，“以你之见呢”。

“降！”。张询心里一颤，投降……怎么会这样，自己平日敦敦教导，吕子你听到哪里去了？“你们都赞成吗？”他知道投降这种事情，一个人绝对不敢在集体会议等时候单独提出，吕朝云既然敢说，说明肯定有不少人已经私下商议好了。

只听得几声跪地等声音，十个人居然有六个都跪下了，其余四人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罢，既然如此，降，倒也未必不可，不过此言兹事体大，大家先去午膳，待我好生思量，晚上再议，对了，既然如此，把最后剩下的几头羊杀了吧，今晚索性一起畅饮一番。”

月色凉如水。篝火也隐隐发些蓝光，远处张询脸上蒙着一层火光，闪烁的暖色光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各位将士，我是张询。”

……

一夜无眠。清晨的阳光挪到张询脸上，手下几个兵士来报，城中百姓见到意欲降敌的吕朝云等人首级，皆对吕等人唾骂不绝，言我睢阳虽小，但绝不投降。张询嘴角微微抿住，真的吗，他想到，百姓也与我一样，誓死不降吗。

第二章 月朗星落

我是吕朝云，此刻我已经脱离了身体，但百姓的唾沫似乎还是给我脸上一阵阵黏糊糊的感觉，怎么也擦不掉，甚至晒干不了了，阳光直直透过我的身体。

我既不觉着对不起张将军，却也不恨他。

其实，我是知道自己的命运的。一个人，能够承担的很多，也很少，而死亡，排在其中，掰开了就是简单的逐利罢了。而将军，比我更伟大。

早五个时辰之前，我就看到将军密召了几个心腹将士，当然，不包括下午我们主张投降的几个。我就在将军营帐不远处，正好看到，便留意了一下。当时我心里很紧张，怕将军下不去杀手，放过我们几个。而这，是对我们几个最大的惩罚。

将军一生高义，自举清河县令，到入京为官，而后又从一介文人之生带兵杀敌，数战数捷，期间多少风险多少磨难，将军都未曾变更本心，一心为大唐盛世而尽好自己的职责。我等几人，既然决定了说出投降，其实就是逼迫将军把我们杀掉。世上有比死亡更不能承受的。不是绝望，也不是城破被俘。

另外，为了让将军对我们几个下杀心，我们特意与城外安贼联络，假意若将军不同意则我们里应外合将城池送上，当然，城外没有回应，不过我们并不在乎，只要我们联络了，就肯定能留下蛛丝马迹给将军调查出来。

我要走了，虽然感觉离身体越远越难受，整个人似乎都稀薄了，不过，我还是要走了。于我而言，活着留下来就是最可怕的事情。将军十几年养育教导之恩，若有来世，再报。

第三章 无有米炊

我是张询将军的妻氏。此刻我正在厨房摆弄午膳，将军很早就走了，比以往更早，还特意唤醒我叫我准备午膳，说起来，将军已经接近两年没有在府内用过膳了。

要是以前，与现在有两般不同，一是我一般不会亲自下厨，不过早半年前将军便以费用不足的问题遣散了下人们。二是我定要做一桌美食，不过今日，我手上只有这几个地瓜和几叶青菜，还好油盐酱醋都不缺。

先把地瓜切片，一共是三种，一是长条形的一是方片形的，还有一些地瓜丁这样的。然后把油做热，先把切好的长条形的地瓜条放进去，而后倒上酱油，稍微加点盐，再焯一些水，只听得刺啦一声，然后把青菜放进去，盖好盖子。

地瓜丁配上最后半碗小米，加上半锅水，开始煮粥，准备想下一个做什么的间隙，又往粥锅里加了几勺清水。

实在是想不到了，也直接炒了好了，好在和第一道菜无论食材还是外观都不一样，且当两道来看吧。

快到中午了，回厅堂等将军回来吧，七岁的女儿一直嚷嚷着今天中午饭菜好香，叫着就要吃。我一边哄着一边把厨房的门锁好，这孩子，不懂事。

第四章 最后的粮食

"乾儿，来，多吃点"。张询抱过来孩子，放在自己腿上，往碗里加了一些菜，说道。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肉肉啊"，张询听到，眼睛顿时浑浊，赶紧闭了闭眼，挤出一丝眼泪，在脸上亲了孩子一口。"再过一个月吧，只要我们能坚持过这个月，援军就会到了。"说罢，张询把孩子放下起身，拿起旁边的剑，说道："你带着乾儿在府内哪里也不要去，等我晚上回来"，妻子林氏似乎知道些什么，重重的点了点头。

"将军，这马杀了，我们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龟缩城内，等着敌军……"，"杀！"

城内三千将士，共计骑兵269人，战马45匹，按照百人一只马的话，也只够两天之用。

傍晚，张询命人将自己那份马肉送到府内。

晚上，张询回府。

只见乾儿在饭桌上等着，眼睛巴巴的盯着中间冒着香气的大碗，"父亲，父亲回来了！"欢呼着奔过来，张询弯下身让乾儿跳到怀里"你这孩子呀，快吃吧，我去找你母亲说点事情"。说完放下乾儿向内堂走去。

……

"能吃的只有这些了，树叶树根树皮，草，这些已经被城内百姓争食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

"将军一心为国，妾身自然懂，若是有一天城池陷落，想必将军定会殉城，我为免受辱，又岂能独活，于公于私，妾身性命早已置之度外，只是可怜了乾儿，她才六岁，我们不在了，她可……"，林氏说到这里禁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再者，将军一旦如此做的话，定会留下千古骂名的呀”。"这个，我早已不在乎了，我之心，天地可鉴。"张询回道。"可满城的百姓，将军又打算如何做呢，此事如此违背人伦，将军就不怕他们被逼反吗？"。"这个我早有安排"

……

五 安排

如何把你要守护的东西变成你的敌人呢。

我叫张询，我要把全城百姓抓起来，手下副将带上兵士共3269人，全城百姓12917人。牢房可以关押195人。早半个月前我就开始规划这一切，每天从城楼到府邸的路上，路边的百姓都投来赞赏的目光，更有甚者会沿街跪下。我知道他们也许有的人懂我，也许不过是我传奇般的抵御了十几万大军近两年。不论如何，我都是为了大唐而战，大唐是朝廷，是百姓，也是身边的一个个人，我为了他们而战。

随着城里的粮食短缺，半个月前百姓早早就断了粮，当时军中尚有足十日之粮，不过若用来救济百姓，大概只能够用两三天。我下严令禁止向百姓借粮，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知道他们对我的尊重是来自于报恩还是恐惧或者是祈怜。我别无选择，百姓靠树叶，树皮，一切能吃的东西，可以坚持十几天，而军队不行。

如果让你选择牺牲一座城的百姓还是一个国的百姓，你怎么选择。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吕子欺骗了我，他根本没有想过真的投降，他也不愧是我亲手从小带出来的，深知我的选择。当然也可能是我安排的刻意明显了。

全城12917人，已经随着粮食短缺死了115人。其余的，3岁以下453人，3-15岁的1859人，这些人其实本身不存在特别大的反抗能力，临大事，只需当众血溅一人，其余人便可以以一个士卒来控制。剩下50岁以上的1986人，也基本没有太大抵抗力，同样可以简单的控制住。人群中总有一些出头鸟，好在数目不多，这两天我开始安排士卒故意去招惹他们，而后挨个投入牢狱，共计195人。还剩下近9000人，这些人大约男女参半，都属于青壮年，也是最难弹压住的一批人，不过好在没有了出头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在城西建了一个大的集中关押所，原称是预备收拢战俘，不过守城尚有困难，哪里来的战俘。这是一场硬仗了，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

不过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是要兵士都支持，这个，哎。

六 安排最重要的一步

当你想找同行人的时候，为了一个远大的目的，却要挖掘他们的人性恶的一面。不过，我还是打算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过了今夜，我就成了天下间除了安贼外的另一个恶魔。

"我是张询"

"各位大都是随我从雍丘而来，算起来也有三年多了，从五千精兵到现在还剩下三千三百人，每一个牺牲的将士都是我大唐的忠魂。各位一步步随我走到现在，披荆斩棘，历经百战，个个都是杀敌无数的英雄，不论你们是为了远在他方的家人，为了大唐盛世的荣耀，为了百战穿甲回建立军功，我们都一起，以一孤城抵御一十五万大军两年之久，保住了我大唐半壁江山不受战火侵扰，历史将会留下我们的名字，大唐的每一个百姓都会记住我们。"

"半个月前，城内开始缺粮，百姓靠着挖树根，吃树皮，活到了现在。而从明天开始，我们军粮也就没有了。"底下一阵骚动，"其实大家应该早有预感，昨天我下令把战马全部杀光吃了，诸位都清楚，守城到今天，已实属不易，安贼素来有破城屠城的先例，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一部分人突围出城，寻求援军。可我把战马杀光，我们从此就再也不能出去联络援军了。过去两年间，从安贼围城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不断的派出斥候，一天天过去，援军没有等到，敌军声势却越来越浩大。我们城内度日如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呢，两年间，北地倾颓，安贼一路屠城，太上皇移驾西川，而后太子灵武即位，由李泌道长出谋划策，现在已经基本到了王师北上收复失地的时候了，我们这两年，为了守卫江南入口，失去了无数同生共死的将士，不过我们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大唐已经收集好了实力，已经到了北上的时候了。"

"不过我们依然要继续坚守，我们多守一日，我大唐就可以多一分胜利的把握。睢阳已是孤城，如今战马尽失，我等皆必死之人，现在能为天下人做的，就是继续守住睢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