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好心爱的相机,背着古老的县志,带上一颗无比敬畏的心,走进了我的家乡——河北固安
出发的前一天,杨编辑还在挖苦我说“你真的要上柳编的稿子啊!大箩筐的图片怎么可能精美?”
我想说或许这是我对家乡对柳编的一种“情怀”。家乡依傍着“永定河”,树木繁茂,杞柳遍野。便是这没有花香,也不结果实的杞柳,一种普普通通的落叶丛生灌木。在那些柳编人手中,幻化成筐、篮、簸箕、笸箩,还有的那些……我实在叫不上来的物件。
(固安柳编的编制原料:杞柳丛)
簸箕(左)、篮(中上)笸箩(中下及右)
走访了几家曾经的柳编大户,他们早已没了手艺人,有的甚至反问我“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找那做柳子的干什么?”
折折返返了大半个县城,才走到了东礼村的张家,走到门口,看见了牌匾,我那一瞬间的感受足以让我热泪。
敲了门,进了院,六十多岁的郭秀敏老师便出来迎我,我喊了一句“老师,我想看看柳编”。
郭秀敏老师直了直腰,以为我是要登门讨艺的学生,“闺女儿,咱长的这么好看,咋要学这柳子?小脸小手这么细净,让这柳子捋着了可就坏了”说罢拉起我的手,握了又握。我惊讶的发现郭秀敏老师手指是向内弯曲的。
这柳编是一项手艺活,手指部分承受的力量极重,关节的异常突出则是岁月沉淀的佐证。
郭秀敏老师便拥有这样一双手。这双厚实的手,见证了柳编的兴与衰;这也是一双灵巧的手,编织了柳编的精和美;正是曾经这样一双双质朴的手,创造了“柳编之乡”的一方生活。
郭秀敏老师说,早在明代永乐年间,固安当地农民就开始杞柳的种植和柳器的编织,迄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
郭秀敏老师回忆起父辈常说起民国初设杞柳公司的事,那时收购柳货,加以油漆彩饰,销往全国各地,并远销日本、朝鲜,形成外贸产业。那时候基本家家户户都干,村子里有柳市,专门有人卖柳子,都是外贸的活啊”。
望着傍晚院落的炊烟袅袅,好像回到了那段旧时光。
(郭秀敏老师与丈夫)
1963年,那时郭秀敏老师还很小,常有山东、河南、山西、内蒙古等地派人到固安,专门学习柳编技术,固安应邀到这些省区去传授技术者多达数百人,有的永远便留在了外地。
20世纪80年代,柳编遍布全县,编工达两万五千多人。
说起来柳编的工艺并不杂,柳子只需要去皮,进行简单的处理,也无需复杂的化学反应,更没有什么繁多的工具,一把剪刀、镰刀就足以。
从制作工艺上少了高深的技艺,只需要一双勤劳的手,就可以完成。相比瓷器的冷艳,柳编的人情味就浓厚的多了。
(晒制的柳编条子)
在郭秀敏老师家中的月台上放置着不少柳条的存货,一捆捆褪了皮绽放着象牙白色的柳条,像月光一样铺开。
郭秀敏老师随手拿起“柳子”就编上了,“坐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干这个活那就是基本天天呆在家里,我比较稀罕这个玩意儿,打小就挺喜欢,看着爸妈编,我也就跟着学。”
(郭秀敏老师在编制)
郭秀敏老师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在屋里呆不住啊!我倒是想常有人来看看,来学学。毕竟能看得上柳子的人不多了。”
以往坐在屋中,几十年如一日,将大千世界的繁华与纷扰隔之门外,除了喜爱之外,恐怕没有一颗耐住寂寞的心,也无法在时间的流淌中,享受这柳编的静美。
(昔日永定河畔的杞柳丛)
而如今,可裁取的柳树越来越少了,固安杞柳的种植面积也在逐年减少,所剩无几。
随着时间的流逝,编工从80年代的两万余人,到现在减少了90%以上。精通编织技艺的老人们一也个个老去,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柳编工艺无人承继。
现在的“柳编”展厅是郭老师的儿子张万福在经营,偶尔有对柳编感兴趣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来,郭秀敏老师也会耐心的教。
(儿子张万福在编制筐)
儿子张万富说“有许多关于固安柳编传颂的辉煌而今已经鲜为人知了。记得那年,1995年国庆节在天安门广场上展出了高5.5米高的修编花篮花篮外表的纹络犹如嵌在大理石上的浮雕,整个篮上插满了色彩各异的鲜花,引得千百游人驻足篮前,流连忘返。多希望固安柳编能重回往日风光啊!”
郭秀敏老师听到这里,抬起了头“现在我就是为了你的柳编事业打工。再苦再难,为了这份传统的工艺,我心甘情愿为你再打工四十年。”
听到这里,我拿起相机拍下她笑着向我展示的成品。
(郭秀敏老师展示完成的柳编作品)
对有些人而言
撑起生活的热爱
一根柳条足矣!
那从手里到心里的距离
那朴实的匠人
那质朴的柳编
那劳动人们手中的编织
是一种生活,更是一种文化
带着特有的民族风格
是这一双双粗壮的手中
传递出的一个民族的朴实
却不知这从手里传出的朴实
需要多久才能再次深入人心
……
娴于一技
并以此为生
皆可称呼为匠人
……
此文章为“特色民族味”原创,特此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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