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光把空荡的房间晕染得更加奢华,盛鹏深陷在黑色双人沙发里,旁边空出的位置像个巨大黑洞,招摇着吸走他最后一丝鲜活。
“我订婚了,祝福我吧!”那部从买来就没有添加过任何APP的iPhone就在茶几中央,屏幕上的新消息提醒有些刺眼。没有署名的号码,但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盛鹏就确信那是张娇。拉黑一年,等了三年,四年来,那个专门为他们从前留着的手机号终于迎来了她的消息。
像个游走的魂魄,又好似准备一场盛大的仪式,盛鹏一盏盏关掉房间里所有灯,当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安静陷入黑暗,他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埋进沙发,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再看一遍短信:没有称呼,只有署名,短信应该是群发的,可是,她总要一个个地选定名字,点他名字的瞬间,她在想着什么呢?
这个时间终于还是来了,盛鹏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大洋彼岸与曾经圈子隔绝了四年,盛鹏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她,最终却鬼使神差再次回到这个有她的城市,盛鹏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心中不甘,反正他清楚自己的感觉:关于她的一切还是可以瞬间揪紧他的心脏。
这一刻,盛鹏痛苦地双手抱头,月光朦胧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的脸,那平日隽秀的轮廓此刻苍白得堪比恐怖电影里的厉鬼,像是从那部寡淡无趣的手机里看出了什么精彩的剧情,盛鹏的目光突然明亮,他开始缘由不明的热血沸腾:就在今晚,他要给这段感情做个了断。
第一通电话在嘟音第五声时接通。
“盛鹏?!好久不见啊!”…“好吧,我还以为是想我呢,原来是想起来老情人才给我打电话啊!”…“你俩不在一起了我跟她还怎么联系啊” “什么?她订婚了?”…“不会是那个皇甫吧?”
在听到“皇甫”这个姓氏的瞬间,盛鹏感到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四年前盛鹏和张娇热恋,那时候他们是Z大出了名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但是无关柴米油盐的爱情,从来都只能在无公害象牙塔里存活。毕业前几个月张娇遭到官二代皇甫猛烈追求:兰博基尼装满玫瑰花求爱、学校主干道拉横幅表白、女生宿舍楼投影张娇照片连续一月……那段时间全校好像都加入了皇甫追求张娇的狂欢,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张娇移情皇甫、凤凰终究败给二代云云。虽然张娇对这些狂轰滥炸一直视而不见,但盛鹏的情绪却受了流言蜚语的影响。他会在经过表白横幅的时候脚步焦躁的不由自主,他会因为突然看到打在女生宿舍楼上的张娇照片刹那间松开张娇的手。那是盛鹏第一次害怕给不了张娇未来。
红酒架底层放着一瓶01年的伊甘滴金,那是张娇曾经很想品尝的味道。盛鹏拧开金色的鹿头酒塞,灿黄的液体被斟满大半杯,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确是太甜了。”盛鹏皱眉,这样甜腻的感觉依然是自己讨厌的过度,但这过度的味觉却是张娇喜欢的热烈奔放。“冰山总是容易被烈火吵醒。”他无奈地叹气。
第二通电话在嘟音第四声时接通。
“盛鹏啊!好久不见呀!”……“你说张娇?”…“我只知道她订婚了”…“应该不是那个皇甫吧” “我也奇怪,都没见她秀过啊!”
盛鹏伸手打开背后壁灯,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反复摩挲着下巴发呆:张娇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她之前飞扬跋扈的性格肯定是稍微有点喜怒哀乐就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订婚这么重要的事情同班女生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留学四年盛鹏几乎与国内断绝联系,可张娇的性格,她一点一滴的生活习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楚,甚至可以说是更加了如指掌,只是,张娇对于订婚这样一件事情上的轻描淡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难道是预示着她生活的不如意?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后伤心?盛鹏感觉这个问题实在是比排名全美前10的M大设立的研究生毕业论文还让人痛苦不堪。
“铃铃铃!”口袋里另一个手机响了,盛鹏拿出手机,是房东,那个标准的拆二代。“盛鹏吗?最后一笔尾款准备好了吗?”、凡事还是进早好啊!”
400万的房子盛鹏已经付清了300万,还有100万的贷款下月就办好了,房东却步步紧逼,盛鹏实在不愿意和这种标准土豪理论什么,挂断电话后盛鹏瞥着房东的催债信息:“这世界总是这样不公!”
第三通电话在嘟音第三声时接通。
“盛鹏?!”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联系!” “合适?什么意思” “有把握了再联系吗?” “你真是太狠心了!”
女孩是张娇的室友,她告诉盛鹏张娇在他走之后曾经几度自杀要不是被自己发现张娇这个人早从这世上消失了。盛鹏忍住提问,也终于没有辩驳,他觉得这个电话已经达到了目的。她在乎他。
那是盛鹏突然收到M大入学通知的当天,他飞奔去想告诉张娇这个好消息,却在专属于他和张娇的“老地方”看到了紧紧拥抱在一起、唇齿厮磨着的张娇和皇甫。满月悬空、情人湖的湖水碧蓝澄澈,盛鹏呆立在夜晚宁静校园的黑暗里,眼前熟悉的景致和张娇窈窕纤瘦的背影在一瞬间化成利剑直插他的心脏。他终于没有给张娇任何解释的机会,当晚就拉黑了张娇所有联系方式,手里握着M大的入学通知的盛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张娇后悔。
“她到底是和谁订婚?如果真的是皇甫呢?是皇甫又怎样!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了!”盛鹏紧锁着眉头,手指在通讯录里上下游移,终于,手机画面定格在署名为“闺蜜静”的号码。
第四通电话在嘟音第二声时接通。
“盛鹏!”…“您竟然有时间联系我?”… “张娇?你竟然还记得张娇啊!”…“她未婚夫?比你强吧!我只知道现在张娇偶尔出去收收房租就够生活了!”
这通电话不到两分钟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盛鹏感觉如释重负,其实自己也讨厌对方这样无休止的揶揄。
“收收房租就够生活了!”盛鹏从鼻腔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他太了解张娇了,那只属于没有生活品位的人才会选择的生命方式,从来不属于她!
盛鹏再次翻看手机通讯录,这一次,他要给自己最后答案!
“盛鹏?”…“好久不见啊!”…“你说皇甫?对,我知道。”…“其实你误会张娇了。”
盛鹏双手合十支在眉中间,紧闭的双眼一遍遍回放着曾经所有的画面。
M大的入学通知是张娇为他争取来的!虽然那本就属于他,但是名额早就被换成了皇甫,张娇是为了他才和皇甫在一起的!
房间里所有灯被重新打开,盛鹏步伐矫健走进卧室,迅速换上一身Anderson&Shepperd后,盛鹏从床头柜抽屉取出一枚钻戒,晶莹的光亮让他神采飞扬。
就在今晚,对,就在今晚,他要向她求婚。
“咚咚!”有人敲门。盛鹏显得有些焦躁,不用看猫眼,敲门的从来除了房东就是快递,这个时间肯定不是快递,盛鹏一边将戒指攥在手心一边急匆匆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戒指不小心掉落,盛鹏慌忙弯腰捡戒指,就在他重新将戒指攥进手里的瞬间,他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还是可以在崩裂出第一个字母的瞬间就揪住了他的心脏。
面对着同样惊讶的张娇,盛鹏起身将戒指偷偷塞进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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