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的故事里，我写过明媚如水的姑娘W，写过形同陌路的朋友小P，写过相濡以沫的Q，写过傻傻等待的阿桑，写过倔强的小A，写过迎来晨曦的小Y，写过终日讨好的M，写过我自己的故事。
这里有春日的暖，夏日的甜，秋日的离伤和冬日的寒。
今天写的这个故事，关于小T。关于他十年的好聚和好散。再也无关离合，无畏悲欢。
二
上一次见小T，是十年前。
这次偶遇，我们在回家乡的公车上，一眼认出了彼此。
寒暄过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十年了，大家早已淡出彼此的世界，早已忘记年少的初心和梦想。岁月匆匆，大家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
人说三十而立，小T今年正好三十。短短三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在一问一答和不断沉默的死循环中慢慢度过。
各自下车之后，我们简单作别。再无音讯。
这城市这么小，也许还会再见。这城市那么大，十年才遇到一次。
有些伤，我们都不会再提起。
有些人，我们都不曾忘记。
有些事，我们都不愿再唏嘘不已。
人们说，十年磨一剑。小T的十年，是令人唏嘘和遗憾的十年。也是令人羡慕的十年。
三
十年前，我和小T，还有H，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地方的同学。小T和H，是长跑十年的情侣。
在我们那个单纯的岁月，总有人愿许你三生暖，总有人愿与你共腊月寒。
我看过太多的海誓山盟，更见过太多的分道扬镳泪眼朦胧。唯有小T和H，让人不知如何拾起这昔日的记忆。
四
那年小T13，H14，我11。
我们仨，是泥巴堆里玩大的朋友。
H是留级生，小T是优等生。我是中等生。
有一天，小T问我，你觉得我和H在一起合适吗。我说你俩愿意就合适。
然后他俩就开始了长跑，这一跑，竟是十年。
那是2008年。别问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年，我们有世界瞩目的北京奥运会，还有世界瞩目的汶川地震。
后来校园里流行朴树的一首歌《那些花儿》，那时候朴树并不火，这首歌却火了。我，小T，H我们三个人，经常在晚自习下课的操场上，大声唱着这首歌。
操场上的回声，恍惚间，仿佛还如在昨日。
初三那年他们的感情越发稳定，我则一心扎到题海里专心备考中招。那一年，我们三个都考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对，就是这样。
小T去了重点高中，我去了普通高中，H去了职业高中。
我的高中生活很单调，此处省略一万字。
小T和H的异校恋如火如荼的维持着。直到高考结束，他们依然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圈子里玩的好的朋友都说，你们大学毕业了就结婚吧，各自喊上各自全班同学，去你们婚礼上吃吃喝喝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越过初中班主任的无数次防止早恋的班会，度过高中班主任严密打击早恋行为，小T和H已安然度过六个春秋。
五
三年后，H大学毕业，小T准备实习。
这一年，H过的不太如意，漂亮自信的她初入社会，结交了很多公司里年轻有为的同事，经常带着她一起去k歌。
小T总是会在出租屋里等着H回来，给她换洗身上的衣物，帮她卸妆。
小T仔细打点着他们的生活，也开始了适应社会的节奏。
有一天H告诉小T，“今天晚上公司活动，部门经理带着大家一起去吃饭，晚上可能很晚回来，不用等。”
小T还是等在他们的出租屋。直到凌晨。
H一夜未归。
第二天下午H回来了，那天正好小T轮休，“昨晚不回来怎么没打电话给我，去哪里玩了？”
H说，“昨晚部门活动结束后，我游戏输了，喝的有点多，大家都散了，经理说要送我回来。”
“那怎么没回来呢。”
“没事，我去洗澡。”
浴室的水哗啦啦，小T突然陷入了沉默。不知不觉点了一支烟。
是的，一贯唯唯诺诺的小T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也许，是第一次H问他要钱买名牌包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和老板一起出去应酬的时候，也许，是他和H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那天之后，H总是很晚回家。小T还是照常等着她回来。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被骂一顿，大概就是说不会挣钱，买不了她想要的东西之类的话。
日子长了，小T也就习惯了，总也是在拼命努力挣钱，想为了H在公司也能有一份体面的生活和话语权。小T打了两份工。白天正常去公司，晚上H总也回来的晚，就去帮人设计图纸之类的，一份活大概一千块钱。
小T的工资和全部家当都交给H保管，还开了信用卡给H。还是不够花。
小T没有抱怨H大手大脚，也没有质问过一句钱都干什么了。只是一味拼命挣钱，想着把这一年熬过去，就向她求婚，然后好好过日子。
六
那天是周六，H过生日。
小T在家做了一桌子H爱吃的菜，等着她下班回来，生日蛋糕是H平时最喜欢的钻石的形状。里边，藏着一颗戒指。
家里，安静又温馨。
H发来微信，“晚上不回去。公司加班陪客户吃饭。”
小T想了想，去H公司楼下等。一定要给她个惊喜。路过花店，买了一束玫瑰。
腊月的冬夜，办公大楼显得格外冷清，小T拿着花迫切的等着H下班。
H出来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经理怀里，正是自己想要求婚的心上人。
小T躲了起来。
看着H在那个男人放肆的拥揽下，坐进副驾驶，在他面前绝尘而去。
七
家里一切如旧，温馨的气氛，钻石样子的蛋糕，还有准备了好久的求婚戒指。
这天晚上，H没有回来。
小T一夜未眠。
H回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下午三点了。
他没有爆发，没有质问。“饿了吗，我给你做饭。想吃油焖大虾还是清蒸鲈鱼？”“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我去洗个澡。”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T看到H换了个新款的包，比之前他买的那个看起来贵很多。
小T辗转反侧。看着身边的H，竟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H惊醒给了他一巴掌。
“你有病啊！”
小T说，“我想你了。你回来住好吗。”
H说，“分手吧。我明天就搬走。”
“你一个人去哪啊，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不安全。”
“这破地方我住够了，这穷日子我过够了。你整天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我看够了。你就不能有点男人样？”
“我爱你，我想娶你，咱们一起努力，日子会好的。”
“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H摔门而去。
小T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小T也没有出门去找。
有一种绝望，大概就是这样吧。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卑微地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抢回来。
拿什么抢。一腔热血吗。满腹真诚吗。还是H最不需要也最看不起的言听计从，唯唯诺诺。还是所谓的爱？
茶几的烟灰缸里，有整整一盒烟蒂。
八
那天，是她们相爱十周年的纪念日。
九
面包完全有能力打败爱情。
时间也完全有魔力愈合伤口。
你每天擦肩而过的人，也许正是其他人日思夜想无法再见的人。
你永远不知道，在你擦肩而过的人心里，曾有着怎样的青春阵痛。
而青春，没有吗啡可以止痛。
小T的故事还在继续，我还会再讲给你听。
下次记得带上酒。
十
你还记得朴树的那首歌吗。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谨以此文纪念我和小T的十年后再见。以及他和H的青春遗憾。
20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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