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能一直那么好下去,但还是有一些事儿打破了这些美好。”安然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容。但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她又开始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2004年的暑假,男孩儿兴冲冲地跑来找女孩儿,一把就把女孩儿从家里拽了出去。
“大白,你干嘛?怎么了?”女孩儿脸上表情痛苦,用力挣脱男孩儿的拉扯。
来到女孩儿家门口的过道,男孩儿认真地对女孩儿说:“他们和我说,大旭喜欢你,要和你上同一所初中,然后追你,我把他揍了!然然你听着,你以后是我媳妇儿,别人谁想抢走你都不行!”
女孩儿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孩儿鼻青脸肿,整个人都愣住了,双手也不再挣扎。慢慢低下头,羞涩地说:“说什么呢你,快别闹了。”
“然然你现在认真听我说,我爸妈让我初中去Y县读,我不去爸爸就狠揍了我一顿。我不怕挨揍,但我怕妈妈不停地掉眼泪,所以我听他们的了。这个暑假我得好好看书,争取通过那里的测试,我不能让妈妈失望。”
听到这里,女孩儿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慌乱。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男孩儿分开,可是分开这件事已经摆在眼前,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然然,虽然我们以后就要在两个地方读初中了,我还是不允许别的男孩儿取代我的位置,当然我也不会像对你一样对待任何女孩儿。我们俩约定好,好好读初中,争取念同一所高中。你一直比我学习好,你聪明又踏实肯定会比我考的好,我要更努力地学,争取在学习上追上你!每次放假我也会第一时间跑来找你的!”
女孩儿看着男孩儿,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受。只是哭着点头答应,嘴里不断地说着“好”。
当两个人在做出承诺的一瞬间,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份承诺履行到底,这无从质疑。
男孩儿抹去了女孩儿脸上的眼泪,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来,咱俩拉钩儿!”女孩儿眼含泪光地把小拇指搭在了男孩儿的小拇指上,两个人拉着钩钩,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天下午,和男孩儿一起离开的还有女孩儿精心整理的课堂笔记。那个夏天,小镇上有两个孩子,在闷热的屋子里奋笔疾书。
他们那时候并不懂到底什么是“爱情”,只是想到要见不到彼此就很不情愿,所以想要拼尽全力在一起。可能相对于“爱情”而言,他们之间更像亲情。
房顶的吊扇终究吹走了夏日的炎热,金秋九月,镇上的孩子们开始背上书包踏进了初中的大门。对这些孩子来说,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然而,对女孩儿而言,初中的开始并没有那么美好,因为男孩儿不在。他真的考上了Y县的初中,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男孩儿去上学以后,总能按照约定,每次从Y县回来都来找女孩儿。两个人在一起,男孩儿给女孩儿讲县城里的车水马龙,女孩儿和男孩儿讲谁家的母牛又下了小牛犊。两个人更多的是聊学习,商量哪些题怎么做,哪一科还能再提分更多一些。
那个时候,手机还是每个家庭的稀罕物品,但是差不多每家都有固定电话。有时候,男孩儿的学校两周甚至三周才能放一次假,他也会在学校用公用电话给女孩儿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上五分钟,就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后来,固定的能打电话的那几天都是女孩儿最兴奋也是最焦虑的时候。如果男孩儿的电话在差不多的时间打来,女孩儿的心里就特别高兴也觉得很踏实;如果男孩儿的电话没有打来,女孩儿就会焦虑很久,脑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被这种像过山车一样的心情折磨着,他们那时候仍然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只觉得没有对方的消息心里异常不安,暗暗觉得不能离开彼此。
2007年,两个人开始读初三了。这一年的故事,有些波澜。
“喂?大姨,我找然然。”男孩儿在电话那头儿心急地等待着。
“喂,大白。”电话这头传来了女孩儿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声音。
“然然,我问你件事儿,你得如实告诉我。”
“啊?什么事儿,你说。”男孩儿的声音有些不快,让女孩儿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总是害怕自己做什么事让男孩儿不开心。
“大壮和我说,你们班新来了一个县城来的男生是么?”
“啊,是呀,怎么了?”
“听他们说你俩走得挺近,每天还一起上下学,他还说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是不是真的?”
女孩儿听到男孩儿说这些,心里在窃喜,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男孩儿说:“对呀,是有这么一个男生,他还给我写了封信,字很漂亮呢。”
“然然,你……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么?我可一直记得呢,你怎么能这样?”
“嘟……嘟……嘟……”还没等女孩儿解释,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忙音。
这次换女孩儿六神无主了,她慌乱地拨打男孩儿家的电话,没人接。她才意识到男孩儿是在学校给她打的电话,这周六,男孩儿又不放假。
再打过去是一个陌生阿姨的声音,公共电话,阿姨才不知道谁是大白。
那一夜,女孩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并且做了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大胆的决定。
周六的早上,女孩儿背上书包,带着过年攒的一百多元压岁钱,和妈妈说去和梦梦写作业,晚上再回来,就出门了。
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鸭舌帽和口罩,走到村北的汽车站踏上了去Y县找男孩儿的旅程。
每上来一个人女孩儿心里都怕得要命,生怕被镇上的人认出来,还好,去Y县的人并不多。
这还是女孩儿第一次自己出门,从车站下车以后,女孩儿看到车站里都是拉出租的小蹦蹦,她怕被坑,于是选择了正经的出租车。
来到学校门口儿,女孩儿让门卫大爷帮她找一下儿初三23班的男孩儿,说自己是男孩儿妹妹来给男孩儿送点儿东西。
女孩儿在学校门口儿焦急地等待,生怕老师不允许男孩儿出来。
幸好那时候学校的管控还没有那么严格,幸好那时候的门卫大爷都热心肠,幸好那时候的老师都能通情达理,两个人在校门口儿终于见面了。
“然然,你怎么来了?”男孩儿刚到学校门口儿就看到了女孩儿,两个人隔着校门的栏杆。男孩儿抓着女孩儿的手,惊讶得不能言表。
“大白,我……我昨天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也不等我说完就挂电话。”说到这儿,女孩儿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们俩是总一起上下学,但是也有梦梦一起呀,梦梦喜欢他。我也知道他对我有意思,但是我早就拒绝他了,我们俩什么事儿都没有。”女孩儿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流越多。
“然然,你快别哭了,我最受不了你哭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都是我不好,我小心眼儿,我该死!”男孩儿听到女孩儿的话内心无比自责,努力在大门的栏杆里把手伸得更远一些,为女孩儿擦眼泪。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比我还小气,你还让你那些哥们儿监督我,你根本就是不信任我!”女孩儿说着说着激动了,开始数落男孩儿的种种行为。
“然然,你快别哭了!咱们俩一起努力,六月份就中考了,咱俩报同一所高中,上了高中咱们就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男孩儿说着说着也哭了,甚至想用力把栏杆拆开,马上奔过来抱住女孩儿。
“嗯!我们一起努力,就考咱们县的一中!”女孩儿擦干眼泪,瞅着男孩儿傻笑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铁栏杆说了很久的话,女孩儿塞给男孩儿一袋儿大白兔和一包乐之让男孩儿偷着吃。一直到门卫大爷把男孩儿叫走,女孩儿才离开。
经过这一次见面,他们好像对“爱情”这种情感,有了朦胧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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