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初，我上小学的时候，喜欢上了打弹弓。弹弓是自己做的。弹性好的橡皮条是我在集市上买的。我把蚯蚓一样粗的铁丝在火上烧红 ，做成弓，又好看，又结实。
我打得很准。为了炫耀 ，我把我的猎物一一一串麻雀掛在腰带上，招遥过市。
小槐子一见，嘲讽我说：“腰上别了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我用弹弓对着他：“不信你试试，我要打你左眼，不能打你右眼。”
他一转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有一天，我捉到了一只蜻蜓，查看一下，一点伤也没有。就想用一根线把它的腿拴起来，给弟弟玩。一不小心蜻蜓从我手里飞了。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到河对面，在二十多米远的墙上落了下来。
我掏出弹弓，可没有圆圆的石子做子弹，就只好差里选优了。找了一块光溜溜、圆,扁扁的石子，装进皮兜。拉开弓一放，子弹飞了出去，划了条曲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蜻蜓的脊背上了。
怎么回事？我有点看呆了：太神了！我不相信我能打得这么准。我心里激动得发抖。莫非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帮了我吗?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又射了十发，一百发，根本没有射中的可能。
但我不死心，接连几天重复那天的动作。最后，我灰心了：根本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那绝对是个偶然。为它劳神 ，纯粹是瞎躭误功夫！
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很受打击，也和打弹弓有关。
那个绣女般叫做李元潮的男孩也迷上了打弹弓。这一次，竞然在我面前轻而易举地打掉了一只槐树串儿。（一种春天才到的，喜欢在槐树叶中跳来跳去的鸟）
我的心很失落，好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一般。
但痛定之后，我接受了这个现实：其实打准弹弓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着了迷，弹弓不离手，自然也就打准了。
通过打弹弓，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些不能重复，不可掌控的东西，不论多么迷人，多么美妙，都只是一种偶然。它帮不了你什么忙。而那些对你有用的，甚至是看家本事，甭管多难，你只要想得到，一心去学，就一定可以学到手。
后来几十年，这些道理指导了我的行动。
这些道理，我十岁就悟到了。
写给天羿，西西
2019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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