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

此时下着雨，我准备走进那条肮脏的小街。来这儿，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寻找一个并不认识的人。

拥挤的建筑，堆满杂物的楼道，一个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好像阳光永远也透不进来，一切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小伙子，你来做什么？”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对我说。她看了看她手上的菜刀，突然又变得自信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她现在是看到了牛的庖丁。

我心里对她这种问话方式很不快，于是向着我的方向继续走去。雨越来越大，从楼宇的缝隙间打到我的身上。老太太追了上来。

“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贼，你是拉皮条的？你的女人不见了？”看我没有搭话她又继续问：“不是来卖大烟的吧？”说完她紧握菜刀摆出的盛气凌人的样子被我不耐烦的注视瞬间击溃，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过头还在嘟囔“哎！又是一个收债来的。”

我继续往前走去，敞开的防盗窗里一个白花花的老头儿脚掸在桌子上，用一个比矿泉水桶还要大的茶缸喝着茶，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放着听不懂的戏，曲子倒是欢快极了。我不觉驻足感受一下这个曲牌，这时老头儿的茶缸放下了，一道凌厉的目光刺在我身上。我紧忙离开，我能理解在家门口看到一个陌生人淋着雨逗留在自家窗前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敌意。我继续向前走。

我拨开来不及收的湿裤子，踢开那挡住路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破烂，经过目光呆滞的人的窗前。我走了很久很久，这片楼宇仿佛没有尽头，我找的人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不过我坚定的认为他就在这里。越往前走我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一个满脸泥水的小女孩挡住了路。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到屋里的男人发了疯一样的在打趴在地上的女人。小女孩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屋里的女人抬起头泪眼婆娑，那男人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上前拨开那小女孩径直往前走去。

走到一扇门前，我觉得就是这里了，我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我能听见门那头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又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满脸惨白脏兮兮的男孩子慢慢打开了个门缝从里面看我。我伸手推开了门，那孩子拗不过我的强劲。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比起垃圾堆勉强好一点点，我坐在露出弹簧的沙发床上慢慢点起了一根烟，那男孩子怯懦的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我。

我张口问他：“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摇摇头。

“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是？”

他又摇摇头。

“你是哑巴？”

他又摇摇头。

之后我便不再开口，就这样静静注视了他很久。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