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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四十六)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四十六)

作者: 木依岸 | 来源:发表于2018-12-17 08:42 被阅读0次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四十六)

                      文/木依岸

              第四十六章    大舅

         

            我们家房屋有段时间放辆二八永久牌自行车。那辆车子大半新,在彼时有一辆这样的自行车很不简单了。我知道这辆自行车不是我们家的,因为外公、外婆年龄大,他们都不会骑车的。我又那么小,也不会骑的。那么是谁放的呢?对啦,是大舅。大舅从县城骑车来看自己的父母。

            大舅家的条件很好,他们夫妻俩在县城的国营企业化肥厂工作。他就一个女儿,负担轻。记得放麦假、暑假,只要不去父母家,我就会去大舅家的。

          一次我和大舅坐上客车去他们家。车窗外的农田里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海洋在微风的吹拂下泛着波浪,一浪一浪地往前推动着。蝴蝶在油菜花上飞来飞去,蜜蜂在花叶间忙碌穿梭。公里边婀娜多姿的垂柳,结满洋槐花的国槐,葱茏苍劲的杨树,挂满榆钱的榆树上小孩们在摘榆钱,大人在下边拿着竹筐仰头看着。

          路边的青草、野花你争我抢地向着阳光生长。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池塘里鸭子、鹅在游泳嬉戏。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春日景象。          我痴痴地看着窗外,大舅疼爱地抚着我的头。一会我晕车了,想干哕。大舅打开车窗,一阵风吹过来,从鼻孔钻进心里一股淡淡的花香,冲淡了我的眩晕,止住了我即将涌出嗓子的呕吐。大舅捶着我的背,然后把我抱在他的怀里斜躺着。我依偎着大舅温暖的怀抱,觉得他像爸爸那样亲切。我偷眼看着他,大舅长得很帅气。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白净的大方脸。而大妗眼睛不大,长相一般。大妗的肤色还有点微黑,这俩人却那么恩爱。

          我和大舅走到他单位家属院门口,远远地就见到在他家门口玩耍的表妹。表妹看见我们,慌慌地跑过来,一下子抱着我,“烨姐,你来啦,太俏巴啦!”

          “红子,你又玩泥巴了吗?看你手上、脸上糊成啥喽,你都成猫猴子啦!还不快洗洗。”

          表妹被爸爸刚见面就训斥一顿,在我面前感到很没趣,便撅嘴不说话啦。我帮表妹在门口的压井咿咿呀呀压出水,她接着水洗了脸和手。大舅这时从屋里拿出毛巾,表妹擦干脸和手,我俩相挽着进了表妹的小屋子。

          表妹拿出玩具,有布娃娃,键盘琴,积木,小汽车,还有锅碗瓢勺。我用个白色的小棒子敲了一会琴,自己实在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便和表妹一起玩过家家。我们到门口挖来沙子当米,拔一些青草当菜,接杯水当作汤,拾几块石头当作肉,不一会,丰盛的“饭菜”便做好了。我当爸爸,表妹当妈妈,布娃娃当孩子,一家人围着一起装模作样地吃饭。            这时大舅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大妗也下班回来啦。大妗看到我来啦,就问大舅“你咋没把琼子也带来呢?”大舅向她解释着什么。她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我想大舅还是亲我吧,肯定比亲大妗的侄女琼子很啊!琼子的娘服毒自杀了,她也怪可怜的。后来,大舅把她接到他们家上学,一直到她高中毕业参加工作。这是后话。

            大舅做了丰盛的饭菜,红焖肉对干豆皮,蘑菇炖鸡块,炒葱花鸡蛋,辣椒炒豆角。还有一个木耳滑肉汤。吃饭的时候,大舅不停给我挖菜,看着我吃饭小口呡着,便对大口朵颐的表妹说,“你看小烨子多秀气、文静啊,你看你一天到晚活张飞,你这哪有女孩子的样呢?”

            表妹气得把筷子甩在桌上,“不斗啦!”她脸扭到她妈那边。大妗在旁边只皱眉,对大舅说:“你看你吃饭时雪啥孩子呢,这也真是的哼!”看到一边发愣的我,给我夹一筷子鸡蛋,“好啦,斗饭吧!”又看看大舅,对他闪闪眼睛,“莫雪啦!”

        表妹从新拿起碗筷吃饭。本来表妹是很喜欢我的,但是他爸爸老是表扬我时对比着批评她,想来她会莫名对我有意见吧!

          大舅和大妗是高中同班两年的同学,他们在上学时就谈恋爱了,所以感情基础深。外婆有时和我唠叨往事说:“你大妗家里姊妹兄弟多,那时节她家穷。俺们家不但供你大舅上学还得供她上学呢。你妈比你大舅小三岁,她经常到粮管所扛麻包挣钱,偷偷给你大舅。唉,后妈不好当啊!你妈是我亲生的,初中毕业就不上啦。你大舅不是我亲生的,高中上完啦,你说俺对谁好呢!”

        “姥奶,你咋不让俺妈上高中呢?”

      “不是俺不让她上,她自己不愿上啊!你妈学习好,在班里老是第一,初中毕业保送上师范学校,不知怎么搞的呢,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不上。这样高中也耽搁啦!她不还是想早点工作,供她哥她嫂子读书啊!”

        其实妈妈和大舅没有血缘关系。大舅四岁左右,妈妈不到一岁,外公、外婆组成一个新的家庭。那时外公丧偶,外婆丧夫。这两人为生活所迫,各自带着儿子和女儿走在一起。

            某天外婆突然抚摸我的头,神秘地对我说:“烨毛哎,你姥爷不是亲的啊,你亲姥爷是镇长。”我惊呆啦!我根本不相信外公不是亲的。他为什么那么疼爱我和哥哥呢,甚至超过了对他亲孙女的疼爱呢!有次表妹戴红回来,我俩一起玩。外婆非常疼爱孙女,总是对左邻右舍来家串门的人说:“这是俺孙女。”外婆说话时感到很自豪,仿佛只有在表妹戴红这里,她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奶奶。

          “姥娘疼外孙,疼来疼去是人家人。”这句俗语,我是从外婆嘴里获悉的。我和表妹一起玩耍时,外婆总提醒我让着她,她小。

        而外公仿佛不是那样,他总把我和哥哥当成心头肉。他这一生仿佛除了我和哥哥谁都没爱过。大舅埋怨他的父亲对他不关心,至于对他亲生母亲关心不关心,他从父亲慢条斯理、漠不关心的性格可以推断出的。

        大舅每次回来看到外公这么疼爱我和哥哥,内心有些不愤,这个老头子,他关心过谁啊,怎么对这俩孩子这么疼爱啊!

        哥哥回到父母身边后,外公整整病了一个月,他的血压犯了,嘴歪眼斜。哥哥听说后,回来看他,他见到哥哥后,立马药到病除,眼也不斜了,嘴也不歪了。

            那是一个周末,表妹和她妈回来了,每次回来,她妈在婆家见了面,就立马回娘家。有时我和她们一起去。她娘家在村里。她姊们六个,三男三女。外婆说,“你大妗的父母因为三个女儿很有面子。大女儿教师,丈夫是乡党委秘书。二女儿就是你大妗,夫妻俩在国营企业工作,一个会计,一个保管,家庭殷实。三女儿也上了师范,到时找个女婿也不会差了。这老俩口晚年不愁啦!”

            大妗的母亲是个很精神的小脚老太太。她穿的干干净净的,打扮得利利索索。虽然老了,从五官可以看到当年也是美女。她父亲老实本分,一天到晚手里拎个旱烟袋,长长的烟管,他不时地放在嘴上吸一口。他们家大儿子、二儿子务农。家里最小的小儿子还在上高中。

            本来这个家庭是一片和谐兴旺的,谁知发生了大儿子的老婆服毒自杀的事情,给这个家庭笼罩上一片阴影。这样,大妗就经常回来,一是看望父母,二是看看她的四个侄儿侄女,给这几个没娘的孩子力所能及的关心。

        我和表妹随大妗去她娘家转一圈就提前回来

      了。表妹喜欢和我一起玩,看我要回家,也嚷着去奶奶家。

          我和表妹在我们家玩捉迷藏的游戏,玩跳绳,玩跳棋,下军旗,看小人书。夏天时,我们还钻到大桥的桥洞里乘凉。

          桥洞有很多大石头,我们坐在石头上,双脚放在水里来回晃动,撩起水。河水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青苔和水草沿着桥墩底部长着,那桥墩圆柱形,几个大人都合抱不过来。有时表妹会爬到桥墩上边,她的小手扒着桥梁,做着惊险的动作。这时我惊恐地喊她:“红子,快下来,别霍来摔坏啦。”她听见我喊,故意再做几个惊险动作,我这会急啦说:“你再不下来,俺可得告俺大舅啦!”我在桥洞里喊话,桥洞的回音呜呜地又喊了一遍,而且这一遍传得很远。

            红子特别怕她爸,听我这样喊她,又加上桥洞回音的传播,她觉得很多人听到了,也可能啥时传到她爸的耳朵里呢,她就乖乖地下来啦!但是她这会就和我生气啦,不和我说话。无论我说什么,她总是头一扭,脸绷着,不理我。我也生气了,不再理她。我们回去后,外婆已经做好饭,外公也下班啦。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俏巴的饭菜,一会儿俩人的矛盾就随着饭菜的下肚而消化了。

          下午半晌时候,外公从棕红色琉璃瓦坛子里取出点心让我们吃。桃酥很香甜,我吃时总是小口呡着,表妹戴红狼吞虎咽,吃了一块又吃一块。我的一块还没吃三分之一呢。外公在一边替我着急,“烨毛唉,你吃快点好吧。霍来红子就把桃酥吃完啦!”

            外公乘红子在门外玩,偷偷地从瓦缸里给我拿其他点心吃,“快些吃吧,别让红子看到啦!”

              外婆说外公不是亲的,打死我也不相信。外公为什么那么疼爱我呢,超过疼他亲孙女呢!我想外婆可能不喜欢比她大得多的外公才故意说的吧!

            外婆身边的矮椅子上放着她那装的琳琅满目针线家什的圆箩筐,她手上戴着手叮啷,一针一线地拉着鞋底。外层白棉布中间垫了很多层其他布。那些布有的是穿旧的破衣服剪裁的,有的是做衣服剩的边角料。拉底子的线是粗点的棉线。做鞋帮是将衬布打上浆糊浆浆,晾在方木板上,晾干。外边帮着绒布或条纹布。外婆给我做鞋或则给表妹做鞋时,鞋帮大多是大红色的条纹布,两只脚上都秀着黑色的蜻蜓,有时是绿色的树叶,粉红的花朵。总之外婆做鞋的手艺很精湛。全家人一年到头的鞋都是她做的。

            这天外婆坐在木椅子上边做针线活边和我闲聊,“烨毛唉,你亲姥爷是镇长,俺们可好啦。”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幸福地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可惜他不在的早啊!”

          “他怎么啦?我焦急地问?”

            外婆把针头在头发上摷摷,然后使劲把大针扎进鞋底子里,把长长的白棉线拉出来,继续说:“他病死啦!你妈才刚满月,他就走啦!”

          我同情地看着外婆,又想起妈妈怪可怜的。但是一想到外公,又觉得她们不可怜啦!(未完待续)

                  2018.12.14,12.15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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