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独自徘徊在这静夜的河堤上,虽然远离了KTV音乐的喧闹和亚刚不停的吼嚷,但丹迪心中还是思绪纷乱。自从下午接到多尔的电话以后,她一会在心里埋怨、甚至咒骂这个多尔,为什么要让我凑钱,难道不知道我和黄化离婚了吗?一会儿在心里又对自己说道,你也可以不管呀,你和他已经离婚了,是你自己要多操心!但随即脑海中又浮现出女儿冬冬那娇小美丽的形象,她的笑靥、她的欢笑、她的歌声,还有女儿离开她时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果没有了黄化,女儿以后怎么办?跟着自己吗?可自己现在的处境明显不合适!况且亚刚估计也不允许,亚刚的脾气是那样得柴、那样得火爆,自己现在和他只是同居,还没有领证!这半路夫妻又多出一个孩子,十有八九亚刚会离开自己。离开亚刚不行吗?不行!心里另一个声音迅即地否决了这个想法,在KTV这样的环境、在自己这个近四十岁的岁数,即使自己无论怎么涂抹打扮、收拾着妆,如果没有亚刚这把保护伞,自己能招徕客人吗?
这是一条由石板铺砌而成的曲幽小径,两边是修剪整齐、四季常绿的灌木楠叶,她和KTV的其他姑娘们在难得闲暇的时候也常在这儿溜达,河水涟漪,垂柳依依,这儿有遛狗消遣的恋人,有唱歌跳舞的大嫂、大娘,因而她们经常感叹城市的日新月异和人们幸福生活的不断发展,在谈笑中也感慨自己,命运不济、时运不佳。今晚她自己走了出来,想清醒一下自己,想想眼下的事情怎样处理,可想来想去依然乱如纷麻、没有头绪。
清风过处,一缕凉意泛起,草丛中蛐蛐轻吟而鸣,宛若一首首优美的夜曲,在黢黢的黑夜中和鼓荡的蛙鸣彼此浅应着,如一杯杯醇和的美酒,丹迪一天的疲乏和忧虑也都消融在这优美、岑静的夜曲中。远处街市霓虹灯光在隐隐约约的歌声中不停地变换着红红绿绿的色彩,宛若一个妩媚的女人,给这渐渐岑静的夜晚平添了一份美丽的韵味。
呵,亚刚,或许是这美丽的夜景又勾起了她和亚刚一起时两人勾画的美好的憧憬,这个脾气火爆、头脑简单而又忠厚憨直的男人!两个人虽然没有领证,但亚刚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多少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规划着未来,挣了钱、回家乡,开个修理厂,自己当老板修理车子,亚刚擅长这方面技术。四年了,两人已攒下了八九万块钱,准备到今年年底春节就回家的。
可冬冬怎么办?女儿像盘绕在丹迪心脏上的时针,来来回回往返地纠结、折磨、甚至撕扯着她,令她牵肠挂肚!可让自己拿六万元块钱,这怎么可能?!我挣钱容易吗?装嫩、卖笑、陪唱,还要忍受一些客人吃软豆腐的骚扰!夜已经深了,凉风中已经有了湿意,但她仍然徘徊着,到了桥边又拐回来,拐过来又走到桥边,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复地踱着,街市上隐隐约约的歌声似乎湮没在漠漠的长空和凉凉的夜色中,只剩下了蛐蛐和偶然的蛙鸣声音,她有点累了,刚想在前边不远的一块石板上坐下,忽然“嘎”的一声,接着是扑棱棱鸟翅飞动的声音,丹迪吓了一跳,打了个寒噤,循声望去,天空和大地仿佛浑然连在了一起,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刹那间,脑子清醒了,仿佛瞬间有了灵感,为什么不让婆婆和叶子出点呢?她们才是至亲!这时她忽然又意识到:这个叫多尔的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婆婆或叶子呢?既然和黄化是好朋友,他不可能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想到这儿,她顿然又恼火起来,算什么东西!但这种恼火和痛楚也仅仅在一瞬之间如火烬般地遁灭了,是呀,婆婆有钱吗?叶子有钱吗?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
想到这里,她心底泛起一种慈母般的宽恕和欢乐,她轻盈地朝往返的路上转过身子,明确了自己的决定:自己出两三万,让婆婆家也出两三万!
返回、睡觉,明天给婆婆或叶子打电话,顺便让她们把冬冬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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