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女儿学校班里新来了一个韩国小男生John，个子高高地，长相也是亚洲人认同的帅，甚是杀了她作为品学兼优优等生的士气，问题是 -人家的英文程度刚来英国根本还在初级，数学却总是第一。那段时间她回来就总是嘟着嘴跟我抱怨：我敢打赌他的脑子不是人类的。
又有一次回来，不但嘴嘟得比平时高，连鼻子都气歪了：妈妈，怎么可能这个人的艺术才能居然比我更棒！他真的不是人类！然后翻开ins给我看他的作品，果然，这个小子不是一般人。
还有，他的运动也不是一般的好，如果说小美女老是拿女子第一，他丝毫不逊色地拿男子第一。如此，我更欣赏他了。
为着我的私心，我好言相劝女儿跟他做朋友，因为她的数学是英国人的水平（你懂的），而John的数学，虽然做题的时候都是英文他不懂，但是就算靠猜也是每次全班第一的，连老师都自愧不如，好几次连老师都没有算出来的数学题，他总能准确无误地把答案甩得老师灰头土脸。所以我希望女儿可以跟他学学亚洲人对数学的天份，但她毫不犹豫地跟我说No! 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苦心。
如此过了大半年，女儿一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小脸绿绿的，John居然让整个学校上到校长下到新生都知道了他喜欢她。尽管我也不苟同15岁少年的早恋意识，然而更明白那是人性很自然的一个朦胧成长期。于是跟女儿开着玩笑：“这下你的数学有救啦，你有一个免费的天才老师了”。
小美女鼓着脸：“可是我不喜欢他，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咦，你不是很羡慕他在数学，艺术甚至是运动方面的成绩都比你好吗？”
“我承认，可是那跟喜欢一个人是两回事啊”
从此，我生活中多了一项乐趣，每次她回来，我总会问：今天John怎么样？跟你讲话了吗？
然后看着她开始跟愤怒的小狗一样双手乱舞地叫嚣：
“今天他想用英文问我是否觉得无聊来表示关心（Are you bored today?），但是他的烂英文说出来却变成了说我太无聊(you are so boring today?)，实在让人受不了啦”
“每天他都会给我发how are you的短信，我真的不想看到，真让人无奈”
“今天他说要陪我去图书馆，我心一软答应了，结果他一句英语都讲不好，实在太闷了”
我可以想象那个小男生的煎熬，对着心爱的女生，语言却让他隔了重重山的障碍,心疼他一把。
女儿依旧态度坚决不想有男朋友，更加不喜欢他，我虽然心里窃喜，但也叫她不要太伤害人家小男生，要拒绝得婉转。
如此到了圣诞，学校里的圣诞大餐回来，女儿捧着一袋巧克力，说是John送给她的礼物：“妈妈，我觉得很愧疚，我那么拒绝他他还是送我礼物，可我实在无法接受他，不过无论如何，我抵抗不住巧克力的诱惑”。说着慢慢剥开一粒带着一脸无辜的罪恶感丢进嘴里，等我叫她吃晚饭的时候，她说不饿，那巧克力包装袋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垃圾桶。
最近一次问她How is John，她说：“他今天给我发了短信hi，但是在15分钟后看我没回复又悄悄删除了。我懒得理他”。
我闭一闭眼，仿佛看见了25年前的自己，有个小男生也跟John一样手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给不谙世事的自己，而如今，他都已经模糊得让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我给小美女煮了一碗她最爱的中国式鸡蛋挂面，然后回到电脑准备最讨厌的每季度退税资料。
严蕊
2019-02-02 / 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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