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故事

刚下过雨的夜，月亮也懒得出来遛一遛。喧闹的烧烤摊为这座小城增添了一点点黑夜降临后的活力，大米仰头喝完了杯中的啤酒，看了看天空，揉了揉他的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呜咽:“回来一年了，终于还是一无所有”。

大米一只手杵着脑袋，一只手握着刚倒满酒的杯子。和我讲起了他这这几年的故事。

大米对身边的事物洞察得很具体，也很透明。他能看到事件背后的真实性和残酷性，然而，在大多数场合下，他习惯保持着沉默。在他的世界观里面，自己什么都明白，但是什么都不说才是真正的强者。这虽然给他历练了一颗强大的内心，但是也因此错失了很多的机会。那些评优树先的机会，那些“出人头地”的机会，那些升职加薪的机会，那些他都有机会得到，但是最后却没有得到。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后悔，”大米咽了一口酒，“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就行了，我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崇高的、伟大的理想，我就想成为一个简单的人。”

我们无法揣摩出大米的这句“简单的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大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不一样的光芒。

后来的大米，简单毕业，简单工作，简单生活，像是一个与世界脱离的人。

最近一年，大米离开了那个曾经以为会是梦想茁壮成长的地方，离开了那个逐梦又弃梦的地方，回到了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回去的地方。这样的情节充满着戏剧性，像是按照编剧雕琢过的剧本出演的一样，格外逼真。

在这样的情节中，他依然简单地看待着这个世界。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自己简单了呢，还是世界本身就是简单的。或许在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五彩缤纷万紫千红的，但是他的世界里是黑白分明非此即彼的。人们觉得这样的观点是危险的，是一种对待世界的消极态度，是一种对文人精神的污蔑。可是，真正的文人精神又是什么呢？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还是保持着那种古板的沉默。

……

不知不觉间，他喝了不少酒，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的声音变得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桌面上，溅起晶莹的小水珠消失在肉眼的世界里。“嗒！”像是什么破碎的声音，很微弱但是都听得很清楚。

这么些年来，大米一直坚守着某种信念，这样的坚守在别人眼里慢慢变成了执念。他称这样的信念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对生活持续下去的支柱。他坚持着对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未来简单的等待，简单又盲目的信念。他不知道这样坚持会换来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样的坚持让他自己的内心变得安稳和平静。

他擦了擦脸颊的泪水，仰起头看看灰暗的天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接着说道，“但是我现在顿悟了，就像在菩提树下那种彻悟。忽然发现曾经的自己是那么傻，那么痴，以为世界是童话般的，这本身就高估了世界对人的影响，也高估了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我们不知道大米为什么会说出这些有些难懂的话，但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讲后面的话。“但我在认清了现实的时候却不知道怎样走下面的路，你们能理解这样的感受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一直在听大米讲他的心里话。只是等我们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烧烤摊就只剩下我们了，空荡荡的街面，路灯一晃一晃的，显得静谧且深邃。

我们根本不记得大米后来到底讲了些什么，只是我们发现，后来的大米变了，朝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方向变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