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没有背景,没有太多欲望,只是单纯地想着找份实习工作,独立地生存,于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南下。
记得走出人流涌动,空气嘈杂的广州火车站,明明还是清晨,空气中却已经泛滥着闷热潮湿的味道。直到今天接近广州火车站都觉得烦躁不安。记得那天火车换乘汽车驶向中山,一路上高楼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芭蕉树、养殖鱼塘、低矮的厂房。心里的失落感涌了上来,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生活的地方。对自己说,我会离开这里的,只是暂时找个地方实习吧了。
下了长途汽车,遭遇了骗子,可是自己实在没有钱被骗,所以被骗子放弃了。直到今天还记得那几张脸,很普通,丝毫看不出坏人痕迹的脸。不过自己的脸上肯定写上了第一次出远门的紧张不安,所以才成为目标吧。告别骗子,换了摩的回到汽车站,找到了去表妹所在工业园区的公交车。记得公交车停下的时候,路上还有几个水坑,除了杂货店昏昏欲睡的看店人,静静地没有什么人气。印象中,每每春节外出打工的人回家时都是光鲜靓丽,她们口中的花花世界和眼前的这般景象十分不搭。当时暂住在表妹租住的房子里,一个只有一张床的房子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除了面试,自己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偶尔难得表妹不加班,她熟识的老乡都会过来玩。我静静地一旁听她们聊天。
“那个经理助理拽得要命。我那天去办公事找人,她看我一眼,好像要说我干嘛来办公室。真是,老子才不想来呢。坐办公室有什么了不起。”
“有没什么工作可以介绍?我想给我老婆,找个好点的工作。她身体不好。只想她中午午休的时候,不用睡地上就可以了。”
“那个主管好厉害。把她下面的人快屌死了。”
……
每每老乡聚会的日子,她们都会这样吐苦水,交流哪里有招工的信息,然后继续接下来的流水线生活。很多话是以往我从未听过的。所以今天我成了别人眼中办公室的人,每每看到走进办公室有点胆怯有点茫然的现场员工,我尽可能地帮助她们。或许她们走进办公司的心情,就和自己一身寒碜走进高档百货商场时一样,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可是感觉每个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存在有着深深的违和感。所以听说老总派两个现场员工去泰国支援,还特地让秘书帮她们买行李箱,特地送她们去泰国的时候,很感动。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工厂管理者。得人心者,得天下。或许正因为他自己是一个从最基层做起来的才会有这样的细心吧。
扯远了,说回自己这个小人物。后来我找到了工作,搬入了公司宿舍,表妹也回家结婚离开了中山,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记得结束实习工作的时候,给同事们发了一封满满感激的告别邮件。回到武汉,回到学校,觉得生活好幸福,周围有那么多好吃的,那么多熟悉的人,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再回中山。在武汉找到了一份工作,尽管工资不高,其实自己知足了。毕竟名校林立的大武汉,学校一般,成绩一般的自己确实渺小得可怜。可能不是原上司打了几次电话,我可能依旧在武汉,可能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不能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能说选择了就按选择的方式努力生活。
每每同学听到我还在这里工作,都是一阵惊讶。我也就知道自己有多么另类了。马上就快要在这里工作十年了。第二次去日本总公司时,自己在聚餐时说的感想是第一次到日本十分紧张,六年后再次来到日本没有一点紧张,没有身在异国他乡的违和感。因为这里工作多年一直给予自己关心和帮助的人就在身边。就是这样的理由,自己这这里坚持了多年吧。
在这里迎来了很多人,送走了很多人。有的人依旧安心地在这里工作,有的人在离开与不离开之间徘徊。有的离开的人成了大家口口相传混得特别好的人,有的离开的人杳无音讯了。
我们都从他人的世界路过,可能有交集,可能没有交集,人生的机遇很奇妙。自己的世界,自己是主角,配角谁戏份多谁戏份少,全由自己导演。高三毕业的时候,听班主任老师说了“盖棺定论”这个词。每当沮丧觉得自己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个词。只要生命还在继续,就无法给我一个结论性的评价。所以那些你羡慕的人未必是笑到最后的人,而自己未必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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