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五十年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情话印记】）

岁月数载，他们走过清晨、夜晚，从青春岁月到日暮西山，他们度过雨雪，迈过风霜，他们说：“我还想再陪他（她）走过五十年。”

1

外公外婆已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他们生活在两方矮矮的屋子里，屋子不算大，但两个老人却过得惬意舒适。

平日里，外公喜欢捣鼓些花草，种些小菜，而外婆则喜欢抱着收音机，听一些我从未听说过的老歌。

有时我会笑外婆，说道：

“阿婆啊，你也该换换歌啦，这歌我都听了十几年了！”

可外婆总是摇摇头，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外公，道：

“我第一次听这歌时，还是个小姑娘哩！那老头子也是个小伙子，可俊俏了！”

我实在想象不出外公年轻的样子，也实在不知道俊俏的外公是怎样的。

记忆中的他总是顶着一头日渐苍白的头发，一双小眼睛，挺着有些大大的肚子，与俊俏实在不着边。

有一日，我看见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两人笑得格外灿烂，姑娘的脸上更是一脸道不尽的甜蜜。

那是外公外婆的结婚照，也是两人年轻时唯一一张照片。当年的外公确实年轻且硬朗，但与俊俏还是相差甚远。

2

外婆以前是在一家砖厂干活的，而对于外公，我只知道他当时家境并不太好。

外公告诉我，他与外婆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摆砖的大广场上，他坐在砖上，问外婆可不可以借他一块砖，外婆则娇羞地递给他一块红砖。

可外婆告诉我的却是另一个版本，她说，外公当年偷了块砖，于是她就追着他打了几条街。也就是在这场追逐中，他们相识了。

其实哪个版本是真的，我并不在乎，因为在看到外公外婆相守多年依旧恰似初恋时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不需要什么答案了。

外公外婆的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比较保守，所以两个年轻人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炽烈的感情，连见一面，都是种奢望。

但他们终究还是克服种种困难，走在了一起。

听说，年轻的外婆性子很倔强，为了和外公在一起几次与自己的父亲闹翻。

结婚后，外婆就做起了全职太太，外公则在一家商店工作。后来添了我妈妈和小姨两个孩子，日子稳定，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幸福。

妈妈告诉我，两位老人年轻时都很犟，经常会吵得不可开交，好几次甚至打得轰轰烈烈。

我问妈妈：“那这么多年他们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呢？”

妈妈笑了笑，回答我：“大概，是一种胜于爱情的东西吧。”

当时，我没明白，直至今日，我也只是似懂非懂，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澎湃。

3

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外婆肚子里长了个瘤，需要动手术。

整整一天，外公都守在手术室外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只有我找外公，他才会扯出一个笑来。

外公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看起来有些吓人。

当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外公只是隐约感觉到，外公的头发似乎又白了许多。

外婆出院那天，外公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早上起来连鞋子都穿反了，要不是外婆提醒，他还不知道。

两个老人除了有些高血压外，身子骨也算硬朗。

每个夏天的早晨，他们都会一起去散步。外婆走得慢，外公就陪着她走。

每天的傍晚，两个老人也会去散步，夕阳总会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曾问外公：“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没和外婆分开？为什么五十多年还像初恋一样？”

外公告诉我：“老婆子啊，除了我，谁都受不了！我只有牺牲一下喽！”

外公说完，还会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仿佛化作岁月的青鸟，飞向时空的边际。

两个老人，已在这漫漫人间中，走过了五十年。我曾问他们的心愿是什么，他们的回答出奇一致：

“我还想活久一点，陪这口子，再走上个五十年。”

后记

一直想要写一篇关于外公外婆的文章，却又觉得一般的故事太过于老套，思来想去，终于写出这一篇关于两位老人的文章。

外公外婆的相遇、相知、相爱，其实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正是这份平凡的五十多年的守护，撩拨了我的心弦。

初定稿时，不知文题该从何入手，直到刚刚，正式写完后，我才忽的想起纳兰容若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于是灵光一现，写下“人间五十年”几个字。我也希望，两位老人可以继续再走五十年，守护彼此的岁月，温暖彼此的时光。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