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野草和玻璃珠
我是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刀砍斧劈那样的锋锐棱角,没有宝石水晶那样的剔透质地,我既不透光,也不厚重,在马路上灰不溜秋毫不起眼。我整天干巴巴地呆在一旁,看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踢飞。阳光猛烈的时候我望着身旁干涸的土,不知身下哪棵草苗会在哪里突然冒头,然后干掉枯成瘦黄的一条。大雨倾盆时我仰望着天,看雨水们高喊着某个口号击向地面。他们总是奋不顾身的样子,有时很壮烈,有时很滑稽。
我很讨厌狗,因为你不知道这些傻兮兮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就往你身上蹭痒痒,还有随地大小便的习惯。我也讨厌那些捡石子儿踢石子儿玩的小孩,上次我旁边的小鹅卵石被他们“啪”一下子踢飞了老远,听说落到了一条臭水沟里,挺俊秀的脸被踢破相了,还得受一群水沟里待了很久很久的老头老太太们唠叨往事,他原来可是一颗很漂亮的鹅卵石啊!我身旁那棵很老很老的草告诉我,小鹅卵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石头了。后来我去了另一条街才知道,小鹅卵根本不是鹅卵石,他是一颗玻璃珠。
“他不比我们好看!”那是一群从我身旁滚过的玻璃珠们说的,说完他们又互相打了起来。我天天看这群兄弟打架,他们没有一个脸上不坑坑洼洼的。一颗很小的玻璃珠告诉我,她不喜欢总是被弹来弹去。
“真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像你一样。”她说这话时看着我,彩色的心在转来转去,阳光在她身上折射出好看的光。“小姑娘”,在我被狗叼走前我这么跟她说:“你不可以爱上我这样一个石头。”她追了过来,但没追多远,她就被小孩抓了回去,我听到她哭了。
“走吧。”我对着狗说。
那天,傻狗把我当成骨头叼着啃了很久。等它把我放下来时,我已经被带到一条巷子里。我被放在垃圾桶旁,浑身都是傻狗的口水。
二 巷子
巷子里住着两拨人马,应该说是两股势力,猫帮和狗派。当然还有中立的但混得不怎么样的老鼠们。可怜的鼠娃儿成天猫哥猫姐地叫着还要被猫们抓去玩弄。“就算是合作也不能这样啊,我们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老鼠们总算向猫抗议了起来,虽说声音小得可怜。“哎呀这不也没办法嘛鼠老弟,总得让东家高兴赏口饭吃不是?放心,要有吃的喝的咱们还不会你一杯羹?你看每次都不是你配合着装死吗?道上的规矩我懂,我懂。”猫帮大佬三道纹亲密地拍着老鼠代表小耳朵的肩膀,毛茸茸的脸上三道花纹随着笑容咧到了耳根,这哪里是三道花纹啊,这分明是三道利爪啊。可怜的小耳朵被冰冷的猫爪撩拨着脊梁,回去的时候已是路都走不稳了。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一场战斗,猫儿们盘踞在屋顶自上而下地与狗子们对骂,顺手就把屋顶的花盆绊下来几个,狗派老大黑煞大喊一声卧槽,带着一众小弟躲开了偷袭,花盆稀里哗啦地碎在地上。傻狗见状把我丢在一旁,哈拉着口水就冲了上去,却又不知如何对敌,傻傻地在墙边转着圈,仰头汪汪汪地叫。狗子们本是体型和耐力的好手,猫儿们不敢下去和他们近距离搏斗,只得守着天险,这样一来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和尖锐的猫叫,双方倒也没打起来,只是日后相见,小本本上又多了一笔新仇罢了。
二 巷子(二)
阳光斜斜的漏了下来,穿过弯弯的屋檐照进了午后的巷子。地上的花盆碎瓦被扫到角落,花被人们挖走了,一株株小草在褐色的土冒头,兀自绿着,拉长了柔柔的穗。
我看着那只老鼠,它站在五颜六色的垃圾山上,背对着我,毛茸茸的一只团在那里。
“你在找什么?”我忍不住发问
它明显一惊,随即抬起头四处张望,耳朵和鼻子一抖一抖。“这里这里。”我无意吓它,却奈何自己不能走动。小老鼠跑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我“妈呀,会说话的石头!”
“你在找什么”我又问它。它转身回到垃圾堆上,奋力扒拉着“食物,这儿有一块好大的蛋糕。”我看到了那块蛋糕,上面除了凝固了的白色奶油,还长着浅绿色的霉菌。小老鼠把它整个从垃圾里拔了出来,围着它转了转,然后挖下一块儿满意地塞到嘴里。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我望着它瘪瘪的肚子,看它开始狼吞虎咽。“...唔...山添...咕...山田没吃东细了...”它动了动鼓得像包子的腮帮子,努力把一大口蛋糕咽了下去。“昨天夜里我又去了那个大铁锅里找吃的,还是什么都没有。”它眯了眯眼睛“桂花说人类从那个什么冰什么里..”
“冰箱?”“对,从冰箱里找到一块半个月前的蛋糕,然后丢了。”“桂花是谁?”我好奇地问“我姐,她是只猫。”它上下打量着蛋糕,像是要把它搬走。“猫?”我更加好奇了。“是啊,她待我可好了,常常给我带吃的。”它理所当然地回答着,随手从旁边拉出一块破塑料袋。“但她过的也不太好,最近好像有点掉毛的样子。”它一边把蛋糕塞进袋子一边说“好像是关的太久了,整天呆在笼子里也挺难受的。”
“但还好啦”小老鼠咧嘴笑起来,露出小小的白牙:“不用像我一样每天饿肚子,还要提心吊胆提防人类。”它拉起袋子,掂了掂重量:“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那些仓鼠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觉都睡在松软可口的软木屑上。”“不过呢”它抬头看了看天空,墨绿的苔藓顺着排水管子爬在墙上,它摘下一颗苔藓上的露珠喝了一口,感叹般说道:“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它背起蛋糕向我微笑着招了招手:“我走啦!”一路小跑,从一个井盖的缺口钻走了。
“自由…”我身旁那棵快要枯掉的蕨难得地说了一句诗意的话,我转头看着他枯瘦脆弱的枝干,这个沉默的蕨类。他好像要死了。
三 突如其来的旅程
深墙,雨露,斑驳的光。一架葡萄晃悠悠地挂在风里,藤上叶间铃声叮当。我本以为一生就要在这条小巷度过余生,不知是否还能见到那位打着雨伞的丁香姑娘。我本该这样,作为一块石头,安安静静地等待岁月蹉跎。我还是很念旧的,比如路边那棵曾经陪了我很久很久的狗尾巴草,比如那个被踢到水沟里的小鹅卵石,比如那只把我叼来的傻狗,比如,曾经那颗说喜欢我的玻璃珠。正当我呆望着天空无限惆怅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我被捡了起来,晕乎乎地一阵天旋地转,我来到了一座煤堆上,耳旁传来调皮孩子的笑声。这是怎么了!?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除了没有生命的煤炭,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平原。救命!我开始大喊大叫,期盼着某只路过的猫或狗听见了我的呼喊,把我从这个可怕的地方解救出去,哪怕来一只老鼠也好!一只猫的头从窗户探出:吵死了吵死了还让不让猫睡觉!但它一发现是我,立马就炸起毛来:快来人!不,快来猫!会说话的石头要被卡车拉走啦!不多时,安静的巷子里涌出了许多猫儿,狗子们愣头愣脑,听见猫叫一片,立马就从院子里奔出来傻兮兮地大吼大叫起来,以为要发生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大战。傻逼啊!石头!石头!一只猫罕见地拍翻了欺身而上的狗子,指着我对它怒喝。石头?哦!石头!狗子们也清醒过来,急忙停止了战斗,纷纷冲了过来。卡车要开了,引擎发动的声音如同一只怪兽的嘶嚎,空气中飘荡着柴油的味道。“怎么这么多猫和狗,这些东西疯了吧?!”听到猫喊狗叫的妇人从房子里跑了出来,一把抱起已经被吓得呆滞了的小孩,一边退回屋内一边对着猫狗大阵骂骂咧咧,“真不是东西。”妇人抹掉罪魁祸首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一只狗子飞奔过来,是它!那个把我叼过来的傻狗!我看着它飞扑过来,然后一脑袋撞到了卡车尾部的挡板上,连牙都磕坏了一颗。这个傻狗!卡车司机从后视镜里发现了不妙,以为猫狗们集体发了狂犬病,他吓得赶紧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向前蹦出了好远。原本要再次扑上来的傻狗又一次被甩到了地上,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够了,你个傻狗!”我对着它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够了,你个傻狗,你打不过轮子的,你会死的,会死的你知道吗,死了就你吃不到骨头了。傻狗喘着粗气瘫在地上,眼睛里泪汪汪的,不甘地看着我逐渐远去。呼,好险啊,狗东西发什么疯,要是碾死了活该!司机在驾驶室里张口大骂。我默默地听着他说话,突然很恶毒的想:你要是被碾死了也是活该。
三 突如其来的旅程(二)
我不知道这辆卡车会把我载到哪里我坐在煤堆上,身下是污浊的黑,头顶明明暗暗地变着,更多的是白日青天。卡车一路穿桥越道,有时转个弯,卷起的尾气扑了路边的野草一脸的灰。我害怕这辆车把我带到发电厂那样的地方,我会混在煤堆里被送进熔炉的巨口里,然后被高温和火焰吞噬,连渣都不剩。也许这辆车会停下来,停到矿坑这样的地方,总比被烧死要好得多。车开了很久很久。好像那个司机永远不会累,引擎永远都在轰鸣。我突然有点想念那条傻狗了。
也许是厌倦了这样无聊单调的工作,这辆车一直跑,跑出了那个小城,跑到了乡间的小路上。眼前的风景不再灰暗,清新的绿色占据了道路两旁的田地,我闻到了熟悉的泥土气息。
四 不同的地方
雨水,淅淅沥沥,落到了青瓦上,落到了水缸里,荷叶初露尖尖角,雨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是,哪里?我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窗台上。卡车呢?煤原呢?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呢。
“...”
“它好像一块巧克力糖诶,我可以把它吃掉吗?”
“不行,白痴”
“诶...”
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言论呢..
“你快看,它醒了醒了!”
“笨蛋,小声点!”
“好过分,明明你比我还要大声..”
“闭嘴。”
“...”
“你们..在干嘛..”我虚着眼看着这俩货,“花生米吃多了脑子抽了?”
“啊啊好过分啊它!”那只头顶一坨黄的虎皮鹦鹉把头埋向那只杜鹃的怀里,杜鹃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嫌弃地推着它。“唉,它是个笨蛋,你不用管他..”杜鹃扶额
“唉哎你怎么能酱紫对人家啦...说人家胖什么的....”笨蛋鹦鹉看起来关注的点有点偏呢...我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四 不同的地方(二)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了吗?”我望着这对鸟儿,杜鹃一翅膀将鹦鹉挡着,对它露出了杀人,哦不,杀鸟的眼神:“你再不死开我就杀了你哦!”
“杀吧杀吧,我生是你的鸟,死了还是你的鸟。”贱鹦鹉扭动着身体要凑过去,可惜被杜鹃用翅膀一直挡着。
“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哦!”杜鹃怒目以对。“啊啊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心,我为你殉情也是愿意的。”鹦鹉一脸赖皮相,露出了“就算你把人家打死人家也要和你在一起”的痴汉模样。“滚。”杜鹃没好气地一脚将它踹了下窗台,一声凄绝的嘤嘤嘤从窗台下悠悠袭来。
“它...它没事吧...”我完全惊呆了,“没事,贱人死不了。”杜鹃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乎地将窗台上的一个装糖的盒子推了下去...“娟娟!娟娟,我就喜欢你这个傲娇的模样,啊——!”
“看来没砸死这个贱人呢。”杜鹃扬起嘴角,腹黑满满的微笑...
“啊对了,你刚刚问了什么?”它转过头来问我,笑容阳光清丽...
“攻受分明啊…”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一样的地方(三)
“咳咳,这里是一个矿工的家啦。”杜鹃清了清嗓子,对这里展开了介绍:“这家人有个小女孩,是她把你捡回来的,这里是她的卧室,我和阿黄都是她的宠物吧,哼,虽然我很不愿意和那个白痴一起住。对了,你可以叫我阿娟,至于那个笨蛋,你怎么叫都行。”
“啊,娟娟,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呜呜呜”窗台下传来鹦鹉阿黄的声音,看来这个家伙真是个笨蛋。
“谢谢你,阿娟。”我感到庆幸,没有被当作无用的东西丢在路边而是被好好地捡了回来。如果要我一辈子窝在某个角落然后烂在乡野路旁的杂草堆里,我更希望移动起来,去看看各种新鲜的事物。
鹦鹉沿着窗台下的书桌爬了上来,吭哧吭哧地喘气。明明有翅膀又偏偏不飞呢。我暗自想道。
“啊!啊啊啊!”这货看着我突然大叫起来。杜鹃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上:“发什么疯,抽你丫的。”“他好像是川川他们要找的那块石头啊!”鹦鹉指着我说:“你看,和川川说的一样啊!我们找到王子啦,我们找到王子啦!”
它说着奇怪的话,振翅起飞:“我去把川川找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出窗外了。
“它又疯了?”我一点都听不懂这只傻鸟的话。“嗯,这么说来你还长得真像呢。”阿娟凝神看了看我,突然问道:“你真的是王子吗?”“不,我不是什么王子。”我否认道:“傻鸟看错了吧?”杜鹃望着我,似乎没有在意我的答案,只是沉默不语。
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隐隐传来一阵议论。我突然有了一种沉重的预感,这个王子说不定和我丢失的记忆有莫大的关联。
四 不一样的地方 (四)
川川是一块石头,不,应该说是一块玉玺,色泽饱满圆润,白玉晶莹得像要透出水来。据她说,在她还没被雕琢成这种蟠蠄模样的时候,她是一名侍官,专门照顾和保护某个很重要很在乎的人。“我要保护的是你啊,王子殿下!”这位美人原本轻柔细腻的语调变得沙哑破碎,她像要扑过来,白唇轻咬却又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我,这副怨恨娇嗔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分明是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念者或情郎。
“川川你不要哭,不要哭了好不好。”一旁的杜鹃和鹦鹉一脸紧张,生怕这个姑娘“哇”的一下哭出来。“哎呀你快点承认啊,人家川川都说了是你。”鹦鹉难得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正经。
“但我...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面对这样一个快要梨花带雨的女子,我变得有点木讷,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我问你,你之前住的地方是不是一条街,对面有个卖米的铺子,日出时太阳是不是会被一间很高的屋子遮住,日落时又恰好会被一棵很大的枫树挡住?”她强忍泪水,但精致的脸蛋上依旧划过几滴泪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很久之前我记得的时候,在那个地方,每日的朝阳会被那间很高很高的房子遮住,人们进进出出,屋子院内就传来祈祷的钟声。日落的时候,那棵枫树就将晚霞的紫晖遮掩,整棵树都闪闪发光,让人想起凤凰栖于桑的传说。“但..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王子是谁。”我低下头,不敢去看她,怕看到这个美人伤心欲绝的样子。明明找寻多年不见的友人,或者情人,见到了却又不是其人的心情,真的会让人悲痛欲绝。我突然有点怀念一个人了,那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珠,七彩的芯转来转去。
“那就是你啊,王子,你不是一块石头,你是夜明啊,你忘了你的名字吗?你真的忘了吗!”她抑止不住泪水,“你原本是一间珠宝店里的王子,那家珠宝店就叫夜明,你是那家店里最尊贵最有价值的宝石。”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原本我们一直都在那里,白天的时候一起安静的看街上的风景,晚上的时候夜空中有很多很亮的星星,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很丑的玉料,你和我说...你和我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耀眼,你还说,等到了那一天,你就会和我远走高飞,离开那个店铺,去看更美丽的世界...”“可是,后来有一天,店里来了小偷,我亲眼看着你,看着你被偷走,我拼了命呼喊你的名字,可我...”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已经簌簌地掉下眼泪,她浑身颤抖着:“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脑海中那团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消散了,我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明白了那棵很老的草对我说过的话,我终于知道了我是谁,但是...
“对不起,川..川川,我好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望着眼前的佳人,“但是,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你了,就算我真的是那个王子...”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我也是那个不记得你你的人了,对不起。”小小的身影在我的心底逐渐清晰,四处徘徊,并呼唤着我。
川川仍是流泪,但她笑了,脸上的悲伤那么分明,却开始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说:“是吗,但你还是那个夜明王子,对吗?”对于她的期待,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方法,那都是对她很残忍的,我沉默了,什么都没说,只有低下头,听着心里那个愈渐清晰的声音:“要是像你一样这么自由就好了。”
川川终于离去,眼神分明变得黯淡,嘴角仍是笑,却多了一丝痛心和失落。
“但我真的...我...”我听着自己的声音,脑海里渐渐变得空白,窗外映来夕阳的余晖,黄昏将眼前一切都变得沧桑起来。
“我还是要去,要去找她的。”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坚定起来。
再见,川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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