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落缨翠湖湖面的薄雾渐渐散去,白衣的少年立于岸边,隔岸远远的看向那望月亭,只见那湖心的亭中人影时而交叠,时而分离,朦朦胧胧看不甚分明。
“少公子,你为何独自站在这里?”白衣少年身后,远远的奔来一位蓝衣的青年,似乎正在找寻他,虽然说是青年,实际上也不过刚过弱冠。
被称作少公子的少年连忙转过身,迎了上去,
“没有什么,陇玉”
他微微笑道,虽然他年纪轻轻,不过是十岁而已,但是言谈举止中透露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我不过是随意走走,我们回去吧”
陇玉点点头,紧跟在少年身后,两人行得不快,良久无语,忽然白衣少年开口问:
“陇玉,前日可是北方无忧城二城主苏怜卿前来与大馆主说媒?”
“是啊,苏城主带了许多礼物前来,说希望与薄情馆联姻,将老城主李拂的女儿李嫣许配给大馆主”陇玉顿了顿,“毕竟我们大馆主早已过而立之年,却还未曾娶亲,这是个让我们很多弟子都困惑的问题……”
陇玉自知失言,立刻换了一个说法
“这些年,薄情馆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说媒提亲,各门各派的掌门千金,甚至还有朝廷中的权贵,亦有许多女子因仰慕他而来薄情馆拜师入门,可是大馆主全都不为所动,只推脱说薄情馆根基未稳,暂不考虑成婚事宜。”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虽然我们薄情馆在江湖上算不上名门大派,但是地位与实力不容忽视,可是如今,来的却是江湖中一只十分强大的势力无忧城,传说他们意图扩张,就此举来看,确实如此了,”
陇玉忽然停住脚步,看着白衣少年,少年不解亦看着他,陇玉笑笑:”少公子,难怪许多弟子都说你聪颖过人,你小小年纪居然都开始考虑这些事了。”
白衣少年亦微微一笑“这些话,我只与你说,别人说我聪明,难道是你将我的话传了出去不成?”
陇玉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少公子,我兰陵陇玉,若将少公子与我所言传出去一句,立即自裁以谢大馆主与少公子厚恩!”
白衣少年赶紧将他扶起:“抱歉,陇玉,我只是说笑罢了”
“还有,你我之间,无须少公子前少公子后,你可直呼我名——莫问仇。”
陇玉摇摇头:“虽然我心知少公子并未把我当下人,但是我始终是你的贴身侍从,你的心意我心中知晓即可,更何况,世俗礼节又如何能改变你我之情谊?”
莫问仇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黑夜过去,天将亮,薄情馆望月亭内,迷迭倚靠在燕槐心怀中,脸上的潮红渐渐褪为粉色,如初春盛开的桃花,
“那个白衣少年,是你的徒弟莫问仇?”迷迭忽而开口。
燕槐心用脸轻轻蹭了下他的头发,一脸爱意:
“是,怎么?”
“小小年纪,内力不差,”迷迭继续说,“而且胸怀城府……”
“他自小好学,事无巨细从不让我操心,性情跟其他孩子大不一样,连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燕槐心答道“但是我知道,他胸怀大志,也许,很快能超越我也说不定。”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总会老去……”迷迭微笑
燕槐心扶起迷迭的脸庞,深情看着他的眼睛:
“有你相陪,一起老去,燕槐心此生无憾”
迷迭亦看着他,却是沉默不语,忽然眼波飘向亭外
“有人。”
燕槐心轻按他肩头,
“无妨,是我的眼线,向我回报来了。”
而后正坐,面向亭外,轻声道:“有何线报?”
外面一个男子低沉着嗓音:“消息三条,其一,薄情馆内被人安插的眼线已经查明,是夙虚于,此人一年来不断为无忧城提供线报。其二,这十日内,北方的三个门派,包括青城,桐山,鹤仙,皆已经被无忧城攻陷。其三,无忧城老城主的女儿李嫣即将于今日午时抵达薄情馆。”
燕槐心怒由心生,一拳生硬硬的捶在矮桌上,啪的一声桌角开裂。
“狼子野心,其心昭然!”
迷迭看着他紧握的拳,抬眼道:“李嫣?她居然亲自来了”
“这是苏怜卿的算计”燕槐心闭上眼。
随后朝亭外一挥手:“你去吧,这几日每隔一天便来向我回报,我要知道无忧城所有的动向。”
“是”男声回答“属下告退”
迷迭坐于一旁,面无表情:
“苏怜卿,无忧城二城主,听闻是个极聪明的人。”
燕槐心起身,负手望向远处湖面,缓缓道:
“前日他来薄情馆,代表无忧城向薄情馆提出联姻,要将李嫣许配给我。”
“哦?”迷迭脸上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李嫣李嫣,李在前,嫣在后,嫣与我姓燕同音,而老城主早已失踪多年,李嫣在无忧城没有任何职权,他们派这么个有身份但无地位的女子前来,分明就是让我燕槐心臣服在他无忧城之下。”
“我若应允,则代表薄情馆被无忧城收入囊中,薄情馆不战而败。我若不允,就是对老城主不敬,加上如今李嫣亲自前来,如此诚意,若我不允,亦是对李嫣的羞辱,无忧城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攻我薄情馆……”
“娶李嫣,未必就是对无忧城称臣。”迷迭亦起身,转身背对燕槐心。
燕槐心转身,扳过迷迭的身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噢?你在说什么”迷迭迎着他的目光。“我不懂”
燕槐心气结,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迷迭推开他的手,拿过碧落黄泉刃,披上他的黑色斗篷,恢复了往日的装扮,迷迭明显自在了许多。
燕槐心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去帮你除掉薄情馆内的眼线”迷迭风轻云淡的说“老样子,一千两,记在我徒弟公西九如的名下,一个月派人送十两给他。”
“此事不用你出手,我自会解决。”燕槐心连忙说。
迷迭笑看燕槐心:“他是薄情馆中人,你若出手,稍有不慎,被人抓了把柄说你滥杀门人。”
燕槐心无言以对,抓着迷迭衣衫的手渐渐松开了。
迷迭转过身轻迈脚步,掀起纱帐,缓缓朝外走去,
“我们最初,不就是这样的关系么……呵呵呵……”
迷迭若有似无的笑声,飘荡在风中。
燕槐心,今日这一切不过都是你刻意安排吧,
可是我,明知如此,却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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