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帘上已透进了亮光。
老娘已经起来了,坐在窗前,掀开帘子的角,自言自语着:“下雪了,还下得大!”
昨晚不是晴得光光的么?心里这么想着,顺手拿起手机,才七点多。再睡一会吧,炕这么热的!
迷蒙中听着添炕,是推耙碰到炕面的声音,咣当——咣当——,从小听到大的再熟不过的声响!之后肯定是母亲喊着起来的催促声了,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不催了,只是一声“饭发熟呢”就出了门了。
饭要熟了,还能睡么?起吧!可总是心疼!瞅瞅旁边的衣服,知道冰冰的,扯进被窝里,捂捂吧,再懒一会。不瞒您说,这是常有的事了!尤其是过年,再遇上下雪,即使毫无睡意,总想懒在热炕被窝里头。要知道,那是难得的福气!
要说最诱人的,当属那罐罐茶了。天麻麻亮起来喂完牲口之后的头等大事便是生火喝茶了。这在以往,大多是男人们的事,而今亦不乏女人。抓些许春尖,新茶乏劲,老茶为上;置冰糖于茶盅;取桂圆、焦枣、枸杞、葡萄干诸物,选甘泉之水,盛于曲曲罐中,以炉火烧开,将诸物下罐熬煮。头盅次之,二三盅最佳。茶水清冽,红亮香甜,若能就着酥软的胡麻油饼,那个味儿,堪称一绝!如有亲朋,围炉闲话,天南地北的,最是淋漓!尤其是今天,大雪纷扬的年节里,有的是闲时,更不乏心情,“倒”上一罐子,那当是再美不过的事儿了,想想神仙也不过如此!
下炕的时候,老哥已经把火炉子生上了,炭火将炉盘烧得红亮红亮的,火苗在烟筒子里轰隆隆直响。屋外那雪,下得正紧,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连一丝儿的风都没有。这分明属于儿时的那些个天,今天怎么会有这鹅毛般的雪呢?小时是害怕下大雪的,寒风呼啸中的手脚往往被冻得肿胀,说是和紫芽姜一般,紫芽姜是啥样以前没见过,但开春之后的那个痒啊真个叫人钻心!不过现今的娃们似乎早已把那看做是天方夜谈了。
罐罐茶没喝完的时候饭熟了,是酸菜懒疙瘩,特意做的。非莜麦面不可,亦无需炒菜。那独有的味儿,配上油泼辣椒、韭菜咸菜,以醋调蒜片佐之,真个清爽!非得两碗,不得尽兴!年节里尽是油食,鱼啊肉的,满肚子都是,总是有点欠缺。若没了这疙瘩,则少了些畅快。从前过年是不吃这的,说是吃了会下冷子,其实那是吃厌了不想吃的借口而已。想想那寡淡乏油的肚肠终于盼到了年节,谁还愿吃那没油水的酸菜懒疙瘩呢?而今日子红火了,此物自然成了佳肴,来到城里也就变为稀罕之物了,会宁居的菜谱里就有这一条,但没吃过,想着总没老家的地道。
雪还在下着。
两碗懒疙瘩之后干啥去呢?反正今年是不能一家一家的去拜年串门掀牛的了,索性上炕吧!屁股帖着热炕两眼瞅着窗外那雪花,便又想起了通渭温泉,沏上一杯热茶,在那氤氲的泉水里泡上一二个时辰,想必也是很爽的事儿,总比看那春晚要强出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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