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茶籽

一一山茶树一一

      金秋一到，便会想起家乡摘茶籽的场景，想起那山、那树、那花、那草、还有那群人儿！

      大约霜降前三天，天刚蒙蒙亮，家家户户带上准备好的工具和食物走进山间，找到属于自家的那片茶林，开始忙碌起来。乡邻间相互交谈，孩童们你追我闹，短短几天的山林是最热闹的。

      而这几天也是父母一年之中最累最急的时间。他俩都是蓝领，摘茶籽的时间就得向领导请假，不得不放下工作，树上的茶籽你不快点摘，别人就会偷偷地摘走。

      父亲中年时身体瘦弱，一担茶球的重量把他原本有骨质增生的脊梁压得更弯了；而母亲只是默默地一棵树一棵树的摘着，咬紧牙背上一袋袋越摘越重的茶籽。

一一老家之景一一

      而今，有近十年没有摘茶籽了。自从政府征收后，乡亲们都搬出了村庄，很少再回来摘茶籽，这么多年茶籽都被一些不知来历的人摘走了。每年母亲到了霜降节前后还是会去摘些野茶籽，一年也能榨出几十斤茶油。前些日子，我带上二娃回娘家，也过了一把摘茶籽的瘾。

      清晨，开着车和近七旬的母亲来到老家附近，杂草丛生的山林和画一般的高尔夫球场只有一条水泥路相隔。车一停下，母亲便利索地走进茶林，叮嘱几句就不见了身影，娃儿好似知道我的来意，坐在儿童椅上呼呼睡着了。

      父亲之前就告诉我们，今年雨水太少，茶籽长得不多，而野茶籽更少。我走近山林，用眼晴四处寻找着茶球，偶尔看见一两颗，刚要伸手去摘，却怎么也抓不到，少时爬树的技巧都不敢再用，只能远远地乖乖地瞧着。心想，让你们在树上再多呆会儿，先记着你们的位置，等俺娘来了，拿着工具就让你们来到我的袋子里。

一一那花儿那草儿一一

      山林里小鸟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路旁的野花格外耀眼。踏在乡村的路上，只听到风吹着落叶跟在我身后跑的声音，儿时的场景一幕一幕浮现眼帘，“菜园里伯母婶婶们挑着水桶在浇菜；田埂上叔叔伯伯们在锄草；我和哥几个在对面山坡上摘栗子；邻家的弟弟妹妹在小溪里抓小虾小蟹……

      走着走着，两树没被别人动过的茶籽出现在我的眼前，茶球一颗颗挂在树上向我招着手，心中一阵窃喜，等母亲来了一起摘。

      阳光越来越烈，气温越来越高。接近正午，父亲打来电话呼吃午饭，我把两树茶籽的事告诉他，让他带工具一起摘，不一会，父亲便到了。

      茶树长在斜坡上，攀爬不方便，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父亲，步伐依旧灵活。

      “你拿好袋子，我来摘。”

      “好。”

      父亲用力拉下一束枝条，树枝上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散，我们全然不顾，眯缝着眼，盯着茶球，一颗颗摘下放进袋子里。

      “这上面还有吗？”

      “ 爸爸，那边还有两颗。”

      “看到了，是这个吧？"

      “是的。”

      “爸爸，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没事的。”

      我们一边摘着茶籽，一边聊着村庄里各家各户的近况，父亲说三十几位同龄人，七十以上的老头子还剩了5位，七十以上的老太太还剩9位，等明后年安置房分下来，能回来的怕是寥寥无几了！

      瞬间，我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充当着这片村庄里他唯一的听众。

一一我们的时间一一

      两树茶籽被摘得干干净净，母亲来电让父亲帮忙背茶籽，我们一起去迎母亲。她摘的茶籽是我俩的好几倍。

      “妈妈，你摘这么多呀！”

      “就是太沉，一个人扛不动。明天天晴的话，再来，让你哥来接。”

      “别来摘了吧，年老了，别摔着了。”

      “你嫂子放假一起，没事！”

      我与父亲把茶籽抬上车，来到老家路口，一起默默地看着荒草中的砖土，满院的野草野藤，高大的油桐树，撑天的板栗树……

一一老家门口的板栗树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