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亲人之间真的有某种奇妙的联结。外婆去世的那天晚上,我想着明天还要早起赶回家,我早早的爬上了床,却翻来覆去都没能睡安稳,半夜还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一看12点多了,我仍然心烦意乱难以入眠(外婆也正是这个时间段没了呼吸离开了我们)早上起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没太在意,只管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赶去机场的路上匆忙看了一眼手机,却让我为之一愣,我才知道我这不曾安稳的一夜,我的妈妈和舅舅们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的外婆去世了。
(非常感激部队首长第一时间批准我让我回家送我外婆最后一程!)
我努力平复,迟疑了很久才敢拿起手机给妈妈回电话,我害怕听到电话那头一向坚强的妈妈哭得沙哑的嗓音,而我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想去开解她,但又哑口无言。
到了机场,我回想起这三十年多来和外婆相处的所有时光,看着手机上外婆的照片,潸然泪下,因为我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没有外婆了”。印象里每次去到外婆家,她总是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双手捧着我的手轻轻摩挲,告诉我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我当了干部,外婆就告诉我要听党的话,党让干撒就干撒(外婆年轻的时候当过赤脚医生)。我和外婆间有件事,经常都会被大家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聊资(不过我对这件事已经没了一点印象)我很小的时候,估计最多蹒跚学步的年纪,跟外婆一起去地里干活,外婆挖土挖到了蚯蚓,随手就扔给我玩,我抓起来就开始啃…不敢再继续回忆,因为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外流了!
我从离开家读书到现在在外地工作10几年了,定期会和外婆打电话,潜意识里,下次回去还是可以拎着大堆东西去到外婆家,走到大门口就可以大喊一声外婆,然后她“唔”一声,从大门侧身出来,开心得像个孩子,满脸的笑靥如花,拉着我问东问西就开始忙前忙后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每次回去,外婆都会给我们准备一堆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自己养的鸡好不容易攒了几十个鸡蛋也会给我留着,让我带回家给我媳妇补补身体,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今年夏天,我休假在家,外婆主动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去,说给我做好吃的,我考虑到外婆心脏不太好,累不得,我就委婉拒绝了,不过我还是回去了,没留下来吃饭,给她买了排骨,牛奶,沙琪玛。可谁成想,这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记得小时候放寒暑假,我总会跑去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外婆轻抚着我的头,悠闲又快乐,和我闲聊,谈起她这辈子的点点滴滴,她们这代人是最辛苦的,白手起家,带这么多孩子,怎么让一家人吃饱饭成了当时最大的困难。她说,你们这代人最幸福了,吃穿不愁。
写到这里突然觉得很想她,我翻遍手机却也没找到长大后和外婆的合照,我为此懊恼,却也无济于事。好想时间倒流,把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拍个全家福。可是可是说着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到今天却成了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了!我也很心酸,心酸到最后外婆从生病住院到回到家中等着落气,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看着外婆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着。我尚且如此,我的妈妈和舅舅们该有多难受啊,我想到大家经历的所有事情估计都在心里翻云覆雨,外婆这一走,曾经的所有欢乐时光都如同针一样刺得妈妈心里生疼。
我难受,但我没办法感同身受,妈妈和外婆的感情,就像我和她的感情,是心连着心且无可替代的,我失去的是外婆,但她失去的是她最亲最亲的妈妈。并非是说我不爱我的外婆,只是对我来说,外婆走的年龄已经是80多了,算得上是寿终正寝。由于心脏不好,腿脚又不方便,所以很少出门到处转转看看,生命最后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屋门口的椅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有认识的熟人说上几句话,她心里最期待的应该就是有亲人回去看看她,陪她说上几句话。听家里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遭什么罪,绝大多数亲人都在身边(可惜又缺我一个人),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无非是一种解脱。毕竟这就是生命的无奈,谁都会慢慢走到这一天!
记得她80大寿那天,我早早起来整理好着装,和她开视频,祝她健康长寿,隔着屏幕给她磕了头。参军这些年,最亏欠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很多亲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都不能在现场参与。甚至是我自己的父母,生病住院也会瞒着我,怕我担心,影响我的工作!(其实现在部队很人性化,首长也非常关心下属的家庭困难,知道了第一时间想办法帮忙解决)
妈妈的妈妈,如今躺在那儿一动不能动了,等待着下葬,最后也会变成一抷黄土,她的气息、她存在过的痕迹会随着时间一一淡化,可能过了我这一代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确实我应该把爱存在心里,但我更想写下来,以这点微薄的力量去记住外婆她来过的痕迹,以此表达对逝去的外婆最真切的怀念与祭奠,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愿外婆在天堂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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