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遇见

        路边，嘈杂的小吃店。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容貌未变，只是略显苍老，眉宇间没了当年的少年英气，狡黠的眼神四处飘荡，谈吐举止没有丝毫的文雅，粗俗俚语从他一张一合的嘴里不时蹦出……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几眼，每看一次都有些失落。我不禁恍惚，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吗？

        流年似水，依然忘不了初遇他的情景。五月的一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透着阳光的味道向我走来，五官清秀俊朗，鼻子高挺，眉宇间自带一番气质，他仿佛从时间无涯的荒野中款款走来，没有源由更不知归处。

遇见

        那时的我尚年轻，对一切充满奇思妙想，喜欢诗意地解读生活。那时的我喜欢极了徐志摩，迷恋他的诗歌和他丰富多情的精神世界。我在心里无数次描摹着徐志摩的身影，那些模糊的民国照片无法满足我的想象，直到《人间四月天》里的"徐志摩"出现。黄磊忧郁的眼神，文雅脱俗的气质，深情诗意的对白，为爱痴狂的痛苦决然，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满足了我对徐志摩的所有想象。在我的心目中，黄磊即是"徐志摩"，是我梦中的少年。

        他极像黄磊，第一次见他，我暗自思忖：“这不就是徐志摩吗？”他没有注意到我，他不知道会有一个女孩带着万千感慨细细地打量他，他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无意间勾起了一个女孩的情愫。这一丝波澜，虽然微弱，却在这个女孩心中荡漾许久。匆匆一瞥，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也无所谓结束。

        之后很多年，我出去上学又回本地工作，为人妻为人母，日子过得琐碎平淡。我不再读徐志摩的诗，也不再是那个满脑子充满幻想的少女。我遇见过他几次，匆匆上班途中、超市交错的货架间，不过都是"又复相见不相识"。他大约也如我一般，在这个小城里安身立命，他已被烟尘熏染得没了"徐志摩"的半点影子。现实的面影模糊又模糊，但记忆中的那张脸依然清晰。那张脸曾经反复出现在少女的梦境中。梦中有随风舞动的垂柳，粼粼的水波，柔柔的荇草，白玉栏杆的石桥上，有一个少年，深情且踌躇满志地地瞭望着远方……

        在五月的今天，这张面影从梦境中走出，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毫无诗意生生地打碎了那个斑斓的梦。我恍恍惚惚不知所措，无处可逃，那个记忆中的"徐志摩"，那个诗意曼妙的梦，终于在这个充满俗世烟火的遇见中化为尘埃，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万千轮回，烟飘云散中，只愿，只愿出走半生的我们，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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