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老亭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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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凉皮，想着刚才五号公交车上的情景。

从地铁出来，天气变热，我上了五号公交车，正好车

犹豫了会儿，我便过去坐下。老人在那里动着什么东西，我往他那里看看，是一卷卷的画卷。他问我去南翔老街坐五路公交车，我说是的，并告诉他可以在哪些站下车。

他问我干什么，我说去找工作了。顺便，我也问了他。他是搞艺术方面的，去老街采集。

提起艺术，觉得新鲜，但总觉得太空洞。慢慢聊起，才知道他是上海大学的美术老师卢平，擅长于扇子的山水画。我问他有随身带的作品么，他说没有，只是给我看他采集的画。我不大懂画，只知道其轮廓不错。

在看到窗外的老街指示牌后，他下车了。我是在云翔寺下的车，正好吃中饭，饭后，我想去看看那位画家采集画，老街不是特别大，但遇上他还真不是很容易的。兴趣，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走在老街上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一阵阵的乐器声，我过去了。在八老亭下，坐着十多位中老年人，他们在舞动乐器。扬琴、琵琶、筝、笛、笙、二胡、贝司、打击乐等等各种乐器的组合。有人指挥，接着各个组的配合着。这种传统民族乐器，年轻人不曾多见，对老年人更是一种回忆。

喜欢音乐的人总会在这里停留。感兴趣，觉得有意思的也会在此停留，他们通常会拿起手机拍下来，有些还会写微博与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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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一曲后，我看看周围，车上那位画家正在亭子对面的亭檐下，他看着石墨板上的画，手上拿着纸和笔，在那里挥写着。原来，画家老师在这里采集。采集的是《南翔八老》：南翔八老聚集在一起会谈，他们风情茂盛，神态各异，画面很生动。这是明时的很为流行的作画题材。

我看着他画，有人在他身边看他画。后来，我悄悄走过去，他发觉后和我打招呼，我便称呼他为老师。

他说这是采集，方法很笨，但不是全部抄下，不是抄袭。他把这些画面采集下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采集下来，就如拍电影般，一个个镜头地拍，然后再组合起来，构成一个完整的电影。

他把一个个画面或者人物采集下来，回家后再去加工，添加自己的情感和意向，后期创作时，按照画面人物的原则，构成自己的画来。

一个保安经过，很好奇。他看了很久，觉得这老头怪怪的，对着墙上的画在那草稿纸上临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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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打扰卢老师作画，只好离开，走到八老亭下，再次听那十多人的大演奏。他们十四来个人，组合一起，“白鹤南飞，江南丝竹沙龙”。一曲曲地演奏，《慢三六》、《茉莉花》、《浏阳河》……他们演奏一段时间会停下来，喝喝粗茶，再各自换换乐器，继续演奏。

听着歌曲，看着旁边的河水，再看看天空，上海难得的蓝，好一幅风景。卢老师还在那里采集，正对着太阳，还流着几许汗水。过往的人群，总会被这里的乐声吸引，他们过来围观。偶尔也有人经过，盯着卢老师采集画。

大半个下午过去了，演奏乐队停止了，他们准备回家。我再次走到卢老师旁边时，也有一中年人站在他旁边，看他采集画。

卢老师正好休憩一会儿，和我们讲讲话。我们问一些，他也自动说一些。他经常去各地采集，主要地方是江浙一带。

“艺术类很辛苦，你们也看到，我在这里，不管这太阳多大，也必须瞪在这里，没有休息，不停顿。有时候采集画，就是一整天，没什么休息时间，有时候忘了喝水和吃饭……采集，很简单的采集，你们也看到，我就是用最简单的笨法来练习的。所谓技术，必须得精通，干一行有技术了，才能够吃饭。我很笨，只能干这一行，必须通过耐心和付出。后期的加工，也要花掉一些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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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谈话过后，他继续在那里挥动着笔。我们在那里说话，似乎没影响到卢老师。一位腰上戴着玉佩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他作画，看了好一阵子，他突然问道：“老师，你还带学徒吗？我想跟着你学画。”

卢老师是上海大学的美术老师，带过了不少学生，而且很多都有所成绩，但他已经多年不带学生了。由于好奇，我们总会问一些问题。他有自己的工作室，经常给各个单位作画，或者是作完画后，直接进拍卖会拍卖，市场上是不售卖他的画的。他来年七十，早可以退休，但从年轻时就读美术学校，后来一直从事于美术方面的工作，现在闲下来却是闲不下来，宁可自己忙了。

“老师，你怎么背这么多纸质和塑料包，不背一个好点的包呢？”一位中年男士问道。

卢老师说，在民间采集画，就得融入于大众百姓生活之中，如果弄得太豪华，反而不像作画。显然，他要求低调点。

戴玉佩的男人偷偷对我说：“作画和音乐不一样，音乐是动，作画是静。同样在一个地方，音乐就吸引了那么多人，那是通过听觉。作画太静，要沉得住，静得下来。画画，可以净化心灵，让人的心境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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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卢老师拜师未遂，我便厚着脸皮向卢老师给我赠送一副画，他欣然答应：“小姑娘，在公交上我就遇到了你，等会我给你画一张，你先等一会儿，我快采集完了。”

卢老师采集完后，他在八老亭里的石桌旁摆下自己的物品。他找白卷，给我现场画，找了几卷后，都是已经画的，他便选了一个黄山的“群峰图”给我。他继续找画卷，又找出了一个温州“雁荡山图”。旁边的人说：“两卷构成一幅，效果很好。”卢老师便送给了我两幅小卷。

看客多，有人硬是要卢老师作画，因为眼见为实。卢老师便用矿泉水的瓶盖装了点墨，然后再用一个化了点淡墨水。他开始画了，先是远处的山，淡淡的。再是树，清晰的。接着是，小桥，亭子。他手动得快，有人叫他别紧张。画面大体简单。

后来才知道，他作画的时候手动得特别快，技术娴熟。当大家以为他画出来的时候，他却在那里点缀，还有水纹，再加上天上的乌云，无意之间他还给亭子里面添加了两个人。

再看画，远处的淡，近处的浓，山有浓有淡，水轻轻带过，用小桥和杨柳衬托着。朦胧和实物结合。最后，他给画取了一个名字，夏日休闲图。

周围的人，这才啧啧称道。终于有位老人忍不住了，硬是要卢老师赠一副画给他，卢老师便选择了一副未完成的画，画好给他。

完毕，卢老师迅速离开了人群，无影无踪，留下悠闲的八老亭和过往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