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

2023年8月4日  星期五  晴  26-37°C

“你不进来吗？”她在帐子里问。

“哦......好！”他犹豫了一下，掀开帐帘进去了。帐帘没有拉严实，呲了条巴掌宽的缝。他斜着身子，长胳膊越过身前的姑娘，小心翼翼去够床头柜上的东西，竭力不让身体碰触到几乎在怀的姑娘。

帐帘把一个房间分割成若干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张病床。格子的空间太有限了，床前只能容一人站立。大夫们为病人施针的时候，帐帘会拉开一半，大夫离开时拉上帐帘，格子就变成了私密的空间。没有病人的时候，帐帘全部拉开，房间里还算明亮，但每天明亮持续的时间都不长。

病房里医生的治疗各种各样。穴位针灸是最基础的，大部分会加强。有的在扎好的穴位针上通电叫电针，有的在穴位针上覆艾灸箱加强效果，也有的针上烤灯。除了穴位针灸，还有拔罐放血治疗。医生用一种看不见针头的小针，在穴位处扎出许多小眼，然后迅速把火罐吸在穴位上。肉被吸进罐里，像刚出锅的馒头，血顺着针眼流出来，很快在“馒头”周围聚集，样子看上去像阿Q正传里的人血馒头。那原本被针刺的哎呀乱叫的患者，火罐一上身，立刻不做声了，好像流出的不是血，是疼。

患者也各种各样，男女老幼都有。有的脑袋被扎的看上去像个仙人球，有的只有眼睛上扎着针，有仰着的看上去如万箭穿心，有趴着的看上去貌似刺猬......

男孩原本在门口等着，医生扎好针，给女孩盖好离开后，他才进了格子。患者治疗中是不能乱动的，有需要必须旁边的人帮忙。女孩没有要求男孩为她做什么，俩人一直在格子里待着。格子里很静，像没有人一样。女孩的治疗定时钟响起的时候，男孩出门喊护士过来拔针。护士进了帐子，他则站在帐外静静等候。

男孩瘦瘦的，一米七三左右，满脸青春痘。他看上去有些腼腆，一直低着头。护士拔完针离开后，直到女孩喊，他才进了帐子。女孩已经穿好了衣服，俩人收拾好东西，女孩在前，男孩在后，走出帐子，向门口走去。

女孩身高一米五的样子，穿一条及踝的长裙，我原以为从格子出来后，男孩会拉着她的手，或者扶着她。因为躺着不动四十分钟，起来后会感觉有些飘。但他俩，一前一后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连手都没碰一下。

很喜欢少男少女这样的感觉，青涩的、朦胧的、半生半熟的感情，对望一眼会面红耳赤局促不安，碰一下手会心跳加速羞臊难言。他们相隔的十公分，是对婚姻的敬畏、未来的敬畏。他们心里的路，没有柴米油盐，没有困苦艰难。

长满青春痘的脸庞，每个痘痘里都蕴含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走出帐子的少男少女，奔向幸福快乐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