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燕子 燕子

春天到了，燕子来了。

它飞进屋子，站在黑魆魆的房梁上，叽叽喳喳地叫着，震惊着我，心里暗自流泪！

我小时候，父母很喜欢燕子。它悦耳的歌声飘荡在空中，给人沉闷的心以无限生机。父母看到燕子，很欢快，说：“燕子是吉祥鸟，会给人带来福祉呢！”我站旁拍手，跳着，笑着。父母对燕子十分欢迎，让它们在屋里鸣叫，飞翔，垒巢。我放学了，撂下书包，坐在屋里看燕子，许久许久地看着。

这时，父母也坐在屋里看燕子，现出和颜悦色的欢乐神情。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很少这样，他在家多半时间是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吸烟，烟雾迷茫着他忧郁的眼睛，深沉的皱纹，呛得一声声地咳嗽。当看到燕子时，眼睛闪着欢乐的光，皱纹伸展开来，一脸活气，似乎回到了久经断去的魂梦牵绕的童真时代。他略略地微笑说：“我幼时，你爷爷就喜欢燕子，现在我也这样！”母亲却蛮横走来，反对说：“拉下些屎，又掉泥又落毛呢，多肮脏！”说着要撵它，父亲护着，不让伤害屋里的欢乐的精灵，与母亲争嚷、分辩，母亲生气地傲然走出。于是，燕子又安然卧下，时时抻出头，双眼一眨一眨地，看着父亲。

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燕子走了又来了。但每年都来我家垒巢，父亲也总是慈爱它：看着、谈着、还笑着。

它也伸头看着父母，像打招呼。

前年，经历过许多苦的父亲在车祸里死去，埋在村西半里路的野地里。

今年冬天，母亲无情地捣毁燕子的巢穴，泥、枯草、羽毛，哗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我怒斥着母亲，恨她的麻木。我颓然地坐着，心境似蒙上一层暮气。

现在，燕子来了，却被母亲轰了出去！我坐在空荡荡的屋里，看着满屋的狼藉，蛛网灰蒙蒙地绕着房梁，想起了燕子，又想了父亲，禁不住潸然泪下！

我心如一团乱麻，不能扯清，带着无此的烦闷走出家门，像逃离囚牢似地，朝着金灿灿的夕阳下的野地走去。父亲的坟就在眼前，孤独地矗立在那里。坟上立着一只燕子，黑黑的背服，腹部一层白绒毛，下颏深红，剪刀似的尾巴，脑袋转动着，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惊呆了，说：“一只鸟这般钟情，来看我父亲了，多么可爱可敬的燕子啊！”然后，跪下像吼狮似地嚎啕大哭起来。

燕子 燕子 这篇作品原创于父亲去逝之后，有感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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