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广州，你已不是你，我却还是我

广州，广州，你已不是你，我却还是我

在这里，有你看得见的贫富差距，更有你看不见的贫富差距，似乎后者更让人惊心动魄。时代的车轮无情地辗压过每一代人，在无可逆转的时间洪流中，一代代人就这么被远离了这个可爱又可恨，诱惑与梦想都多多的残酷城市。

——题记

在未踏入一线城市之前，大城市给我的想象是热烈、残酷、光鲜，当然对于一个年轻人，似乎这样的形容词里也带着巨大的时机。

来到广州快一年半了，曾经的想象大体还可形容，不过多少有些苍白了。想描述一座巨大的城市，从何入手呢？那是任你怎说也只是片面的，像意中人，像盲人摸象。

一年多，走走逛逛的地方也不少了，曾生起过描写广州风土人情的想法，总觉得再写也写不出老广州人心中那独特的精髓，资历、心境、文化等等都限制了你在几年内就想全面了解一个在二十几年前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在这个时代，我想写的总算还可以畅所欲言，作为独特的那一个，写出些酸甜苦辣，为广州写上不一样的印象，即使肤浅。

纵然如此，就如承认自己的低微一样，我还是想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比如，这样的文字，以使匆匆消逝的时光在回望时多少能令自己热泪盈眶。

我是一个偏内向的人，却倾情于有内涵的交往。如果你承认这个社会有内涵的人越来越少的话，那我现在孤独的状态应该不是咎由自取。广州算是一个有内涵的城市吗？它的内涵是什么？我给不了真正的答案。我只能说，这个城市呈现给我的是务实和宽容，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世俗和无谓。

虽然高架桥把行人赶下了地下隧洞，多车道的公路将行人赶上了天桥，名为便利其实很不人性（你说开车的和走路的哪个多），还好那多是主干道的情景。在内街内巷，总可以发现几条被跟路树遮荫，两边骑楼林立的老街，街名也古朴别趣。在仿佛大动脉的主干道外，密布的是没什么章法的商铺、小区、写字楼、菜市场以及各类“衙门”，偶尔会有所谓的公园、广场，挤满了大妈。像我就要离开的荔湾区里的流花湖公园，其实已经很大面积了，一到晚上还是人山人海，歌声此起彼伏。之前所居住过的白云区，基本上是发展各异的城中村。有人说，广州就是一个巨大的城中村，谁说不是呢？摊大饼的发展模式已经把城市的面貌搞得乱七八糟，一切经济至上的规划加上可怜得少的所谓的民生工程，就可以号称推动文明了。

听说广州市的中心一直有变，北京路曾经如日中天，现在是珠江新城CBD。钢筋大楼的成长就像色狼见了美女，按捺不住地就硬往上冲。冲，我不反对，但是呈现出来的仿佛全是男根崇拜。缺乏整体规划下，各自便开始竞相争奇斗艳了。广州塔性感得不错，但孤掌难鸣，一花放开不是春。珠江新城仿佛像夏娃甩人一样将珠江、图书馆、大剧院、博物馆、少年宫、IFC、各大写字楼、高档小区楼一发打包，就堆那儿了，结果一些颇有风格的建筑被一圈圈高大上的写字楼所包围而淹没在远处，像被判了终身监禁。

但似乎很多人并未觉得，我从花城广场一路走过，伴随着每天滚动播放的广场音乐（经典英文歌），看到那么多人在遥望广州塔，不停地拍照拍照，叽叽喳喳，我觉得大家仿佛是欣羡有余而毫无反思的。不过没关系，这就是一代人中一种有代表性的审美，你无力拔高这个历史已经形成的状态。你呐喊后就是等待，无它法。

与此同时，广州老城区的人民天不管、地不管，每天继续几十年的小日子。在老广州的心中，有各种情结，但似乎没有年轻人的名牌情结。他们认准的是物美价廉，而不是这个品牌的文化价值。与其JUST DO IT，不如少一文钱来得开心。听人说，荔湾区龙津路的肉菜市场是全广州市最便宜，这导致很多其它区的老年人慕名，每天起早乘坐着免费地铁就来这儿淘宝了。这就是市井百姓“斤斤计较”的生活味儿。

而城中村，活跃着多是外来人口，现在改叫来穗人员了，听起来有点让人反应一会儿才能划上等号。外来人口带来了经济的发展，一系列的连锁消费便形成了循环不息的市场链条。除了白领民工受了大学教育，每天勤恳工作，晚上无奈躲进狭小的出租屋里，上上网，玩玩游戏，一解无聊外，更多的还是学历不高的年轻人，精力无处发泄便走进了被消费包围的夜市。还好，广州是一座夜生活丰富的城市，不然，不然就活不下去。

城中村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网吧、桌球、KTV、影院、电玩城、休闲中心……就是走一天也不见一个书店。下班后寂寞就像蛇一样，爬上了青年男女的心头。还好，娱乐场所也分等级，哪里有孤独，哪里就有娱乐，总有收入平平的人也去得起的地方，你懂的，详细说起来的话，纸张也要泛黄了。

每天除了极早极晚，地铁上不分周末，永远是那么多来来往往，各地方言杂集的人，大家不是来找对象的，大家是来淘金的。当然，钱的重要性，每个人领悟的程度不一样。有几个分水岭，比较明显的就是在毕业前后，就像很多人所谓的爱情，在毕业年瓜熟蒂落般如此分明地变了。

我之前还端着好像自己不想被钱捆绑的姿态，现在倒有一种钱们赶紧来砸死我的变态。倒不是因为我心理阴暗，开始仇富憎贫，而是真正开始正视人的基本需求，饮食男女、衣住教疗，都是建立在MONEY上的。爱财有道，无可厚非。但人人都贪，都有不劳而获地心理存在，没有人捡到一千块而被吓哭的。如今我为自己定下的原则是：在战略上藐视MONEY，在战术上重视MONEY。

想想我的同学朋友，大都是穷相识。当然，我眼拙的时候，会漏掉一些富二代，但就是看见，就我曾经的假清高劲儿，也不会和他们“钱味相投”。囿于我的性格，我是内缩型的，这让现在的我觉得反讽。

作为一个白领民工，我为什么来广州呢？我说是因为爱情，你信吗？当然不信，我都不信，但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穷不怕闯，因为只赚没得资本赔。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我可能去的地方永远是个问号。有一个人总爱问我假如怎么样，你会怎么样。我经常的回答就是已经发生了的，就没有假如，假如不得。现在，我依然是这样的想法。这不是因为我缺乏想象力，而是因为我宿命性地不属于家乡，我的生命对于家乡从小就无眷恋，现在把我放在哪个旮旯儿，我都能活得没心没肺。我信奉的是心安处即家乡。

比如，受了教育的“迫害”，我这个人尤其受不了心灵被束缚，我会心不安。这是我做人比较看重的。去年我“灭”了一百来人，一个人杀进事业单位的面试考室，满以为这令很多人羡慕不已的体制生活会圆满地“和谐”掉我，使我渐渐入戏。可我的心已经回不到从前。半年多过去了，越发体味到这样的生活是在浪费生命，是在束缚生命的自由，给自己永远贴上叫平庸的标签。再假以要出去挣大钱的煞有介事的借口，我在别人看来破天荒地辞职了。

其实，我已被心灵折磨很久，这次冲破层层阻碍，算是活了自我出来。虽然令女朋友一度伤心，但我不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也不能霸占我精神的独立，所以这事儿没具体和她商量，我就拍了板。

如果不是我的精神世界太折腾，我满可以“轻轻松松”地顺着体制往上爬。但有些事就这样发生了，大学四年、读研三年，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做到的，我已经不是曾经只知道听课，看课本、写论文的“好学生”了，逐渐有了独立的思想和自由的精神，这也意味着痛苦会更加高级，不只为物质，也因了精神而有反思、有纠结。

曾经我没有反悔过，现在也谈不上，如果硬说可能会有一些莫名的悔？未来呢就更不会，因为未来一过，也就没有后悔的时间了。

圣人也要入俗，我更难脱俗，我有着与天下男人类似的春梦，那已经模糊了道德和法律的梦境，只存在于幻想中，却又老是骚扰着本该安静的心灵。其实，我要做的不是之前的与之对抗，而是如今的尊重、接纳、因势利导，有时掌控得好会升华出一篇好故事，有时受不了可能就要去祸害哪一位姑郎了吧。倒是霍金“因祸得福”，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让女助手帮他翻页情色杂志。他也许会想：时间就和女人一样玄妙，但前者我能解也在解，而后者，我只想来点简单粗暴的幻想，就够了。幻想是快乐的，是他的另一种换脑。如果你承认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很多粗俗不堪的妇女的话，你也会肯定这样的想法吧。

广州的女人们，其实说到根上，也不会比其它城市要多么高大上。人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受了不同程度环境的影响，才会生产出不同的人生。曾经，我以自己的善良而美好，后来，我发现那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意淫。人性的每一个面向，我都不缺少，不过是，缺少某一个面向的生长刺激罢了。人，基于物质而存在，靠了精神而痛苦。

我因了这样的道理，从此并不高看自己一些，我承认自己的低微，而又鄙视自己不能像小说中的英雄角色一样在默默奋斗中作出不凡的事业来。要说人生的意义，你承认男人是为了女人吗？我承认，但不承认只为了一个女人，也许他表现出的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心里却藏了许多女人，甚至意想中的并不存在的女人，有时，那女人，或许就是他（她）自己的心理投射罢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欺骗，如果你感觉不到，是因为你对人性的认识和践行还差得远。杜拉斯说过，婚姻中充满了谎言。我是逐渐体会到并且已经深以为然的。（具体的过程真得难以言表，等有能力再另专写一篇吧）与其说我们经历了生活，不如说我们表演了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不敢揭露自己的人，在暗夜徘徊；敢于暴露自己的人，又被人指责WHAT癖。谁说写文章就一定要依哪一个章法了吗？没。人生的意义在于平凡还是非凡？文章的意义在于自己还是他人？快乐和痛苦哪个更真实一些？

如果真正能认识到人的生命就只有这一次，时间永远不会重流，那上面的问题其实没什么好回答的。尽性而活，是一种活；卑躬屈膝而活，是一种活；苟且偷生，又是一种；虚伪演尽各种角色，又是一种活；小心翼翼，审时度势，也是一种活。这一切岂非已然过往，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谈资，而我们，不过是谈资里面的一个媒介而已。有了这个“我”，工具化的“我”，别人才能在枯燥中咂出些小快活儿。

我认同“无脚鸟”这个意象，多少也对命运开始有一些敬畏，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如何走，但有一些不言自明的道理，只要勇敢去坚持，总不会错。

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也没有好广州、坏广州。就像人性的复杂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单纯的东西从来就是幻象，不存在。渴望简单的美好，那是放屁。人性的沼泽，有很多人都在竭力不被弄得太脏，于是我们看见了那么多说不上好说不上坏的芸芸众生，一不小心就习惯“同流合污”。

真正能坚持做自我的人，总是有着不可名状的痛苦，然后举重若轻，而与众不同，而在复杂中将人性中最美好的那一面展示出来。这就是大写的活人，区别于二分的死人。

2015/8/28 子时

2019-7-31 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