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一直梦想着演一部文艺片尤其得当主角的人,本名叫朱粥,可惜的是他学的考古,实在和影视娱乐圈有点不沾边。
不过说来邪气,偏偏他就是莫名其妙会做着不太靠谱的事。至于为什么,他自己的解释是:小时候被隔壁狗咬了的几天后,他爸故意帮他买了一条狗并对狗比他好,说是用行动教他以德报怨。
背景介绍就这么多了。
然后,朱粥觉得得先为他的伟大的文艺片想个伟大的名字,就为这个,他是每天咬牙切齿废寝忘食。听老人说周公在主管梦之前还主管过姓名簿,所以他又开始“为寝忘食”,睡得头昏脑涨不知阴阳历。终于不成人形一个月后,他在一次不小心撞到门时灵机一动,就叫煮粥。按照他高中的基础,煮粥一语一堆关,关了主角名字,关了主角兴趣……真是个注定伟大的片名哩。那天他点了份他最爱的外卖:皮蛋瘦肉粥。
故事类型?这个不用想,肯定得是悲剧,还得和爱有关——他不知道哪里听得哪位说的悲剧比喜剧更有感染力——他本来是想让主角——当然也就是他自己了——演个英雄人物皆大欢喜的。他放弃了。
为此他异常自豪,因为他老是觉得他这就叫做为艺术牺牲!
然后该干嘛呢?剧本?不不不,他觉得他不该这么俗套的——拍电影是得要剧本的,但他这是拍一部伟大的文艺片,完全可以任情节自由发展。伟大的作品向来独辟蹊径。当然他这自诩为天才的理论说服了他自己。既然自导自演,导演和主角都被这天才理论说服了,大概就够了。
他开始走到街头。他可没钱请女主角,不过他有法子。他觉得为了效果逼真,不如直接就真人真事直接上了,顺便省了女主和配角以及群众演员的费用了。
第一幕:
时间:凌晨五点
地点:北京某巷子
男主:朱粥,某大学学生
男主出场,戴着个蓝架黑框眼睛,胡须比两颊的毛发长了些许,眼神装的飘忽却是是不是低头注意什么东西,左嘴角生硬的上翘,硬生生给挤出了个不协调的酒窝。至于穿着,除了一双似乎故意做旧得破烂的鞋,其他太普通。
他挠了挠像是快枯死的头发,趁此四周瞄了瞄,雾霾的可见度似乎只有数尺——像是没人,然后手在裤兜掏出了枚硬币,丢在了地上,然后露出个极不情愿的表情,弯了腰,捡起了硬币,以及——半根烟。然后用手抚摸了下烟嘴,送到了嘴里。
“哎哎哎,能不能挪个步?!”
“啊~”他猛一回头。一个少说一米八的大妈,穿着双灰色的布鞋和灰色破旧的长裤,难怪刚没看到,背着个大的袋子,像是没装多少东西,瘪着。他小心翼翼地尴尬着,然后,骤然他笑了,诡异的破天荒笑出了右酒窝。
他激动了。“哎,做我的女朋友吧!”
大妈神色茫然,只是以俯角七十度眼神奇怪低着头没说话。
他看着这情况,若有所思,转而义愤填膺的说:“对,我是没钱,不过人活着能只为了钱吗!不,不能!我们得有追求。我看出来了,美女你是个对美有着不懈追求的人,你的打扮出卖了你的追求。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位行为艺术家,或者曾经是?!”
大妈看了看四周,然后又一次盯着他的脚,欲言又止,眉心皱出了五道深深的沟。
他急了,掏出了个快没油的打火机,点上了烟,狠吸了一口,然后自认为绅士的将脸转了九十度吐了口烟再转回头:“美女我知道看男人财富只看手表和皮鞋,可凡事不能绝对了。再者,我们是一路人哩!我觉得您的忧郁的气质,你的善良的眼神,不谙也不屑周遭一切的性子,我觉得女朋友只能是你了!我叫朱粥,你也可以叫我粥,或者粥粥!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
大妈彻底不耐烦了,一口纯正普通话:“小伙子,你踩着俺的瓶子了!”
他略怔,接着开腔:“别转移话题,虽然我喜欢你的幽默。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的各种气质,你的fashion,你的伟岸体型,你的特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你必须相信。因为你是今天这个城市第一次一见钟情的缔造者。我再也放不下你了。别,别看别的,靠着我的眼睛,你会同意的,对吗?!年龄不是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你会等我的,难道不是吗!”
大妈摞起了袖子,蹲下死握着塑料瓶颈,然后扭扯着,上排泛黄的牙齿咬着像隔夜猪肉颜色的下嘴唇。
他也低下头,看着自己踩着的瓶子。
然后,他的脚像是只螃蟹的钳子一样,咬住的东西,越是被拉扯,咬的越紧,越是不放。
“不,你别装了,我懂你!你要知道,我已经喜欢了你五分半钟了。我知道你的一切想法。你的灵魂赤裸的在我的眼前,你不必伪装了!真的!我会一直喜欢你的,我很专情,我没有犯糊涂,你不要觉得我脑子不灵光了,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是再清醒不过了,我只是遇上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激动了,我愿放弃一切,我要一脚踹开你世界的大门,闯进去,带走你!!”
说罢像是真的踹开大门一般,他一用劲,瓶子被踢得老远,刚好还进了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里。真准了!
大妈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哎我说你这小伙子真是的,满口的哪里的方言说啥哩,我是真听不懂。一大早捡瓶子容易嘛我!”说完重重踏着地走了。
他愣了下。
然后改口用着生硬的普通话,不知语调轻重落点得,向着大妈喊:“你走不掉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拾荒大妈吓掉了拾荒袋,落荒而逃。
(幕外音:女主角年龄得小点,太大了不行。得说普通话了我的伟大文艺片,北京人儿竟然听不懂客家话!最后,我不能空喊口号,得来点实际的。)
第二幕
时间:傍晚
地点:公园
主角:朱粥
这是晴得厉害的一天,七点钟了太阳死皮赖脸着不肯下山,虽然被一堆人盯着看得满脸通红。公园人不多,看样子不是个周末。他穿了身西服,裤腿有点短,没有领带,但是他独具匠心地配了一双网面运动鞋以及花袜子——他旁边停了一辆自行车,很新,还带着后座哩。但显然他已经有关注点了,他正或者已经以垂直夕阳光线的角度看着她很久了。
毫无疑问,被盯着还毫不知情的她被女主了。义务女主。或者说被志愿女主。她站在花坛边缘上,身材很是娇小,对着落日,不,严格来说对着西南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手里攥着刚刚在花坛里顺手顺来的花,为这他还带了一把两寸开外的水果刀摘花勒(小刀没找到),花也不知攥了多久,手心的汗沿着指甲往下滴,花的一瓣一瓣死死地沾在手上。他开始脚不离地摩擦着移动脚步,一步,一步~
然后,他开口了:“嘿,你的花。”说着伸出了手掌,然后盯着她。
她转头,用成年人罕见的声音回着:“叔叔是你的花。”
“叔叔?”他心里不舒服了。他才二十出头,怎么能被叫叔叔勒!大概这女主喜欢开这种玩笑哩。不过也好,毕竟符合女主的年龄不能太大的限制。他接着开了话茬:
“你在干嘛呢?看日落么?我也喜欢日落哩。我从小就觉得日落比日出更漂亮,所以,我喜欢上你了~”
她一脸茫然,似乎没听懂。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简直为你疯狂了。我我前二十几年最想做的事是拍电影,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骑上自行车带着你路过这城市的每一条马路!喏,我自己改装的自行车,你别看后座是我用绳子绑的块塑料板,结实着哩!我没事的时候经常坐上面都没事哩。”
说着就把自行车给推到了两人之间。
“我心心念念的人儿啊,请您赏光坐上去吧,我心底的爱意已然破土而出,你是否有意给它浇一次水?”
然后他半弯着腰,左脚放在了右脚后,左手反在身后,右手在女主和自行车之间比划了请的姿势——刀子水果刀太长只能右手拿着。
女主似乎在瑟瑟发抖。
他开心了,心中觉得她肯定被我的深情感动了,激动的全身发抖。不得不承认深情是第一生产力勒。
他见她似乎还在激动没回过神来,声音提高了几十分贝——像极了威胁,说了句“请”。
说时迟那时快,女主刷的一下哭了起来。
他疑惑,剧情不应该现在就到高潮啊,我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表达哩,而且也没到情节的悲剧部分啊!
正值其间,迎面走来一估摸着二十七八的女人。
女主啜泣着喊着:“妈妈妈妈,我,我要回家……”
女人一面安慰道:“好了宝宝不哭,宝宝不哭,今天在学校得了小红心了吗?”一面看了看沾着花瓣的手拿着的水果刀,以及一辆自行车,眼神中满满地警惕加敌意~
他呢?沾沾自喜。他的理论是,女主毕竟没有拒绝,他可以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今天美好的一切哩。美好的东西都得等待,三五年不行就八年十年的!伟大的电影拍摄跨度八年十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罢像是宣誓一般一激动水果刀往地下丟,咔~它成功避开了钢圈,把轮胎扎破了。
泄着气的轮胎和激动的他一样喘着粗气,发出嘶嘶地声音,一重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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