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在外,经常想念家里的饭菜,心血来潮时,还会自己做。大多时候,做出来的饭色香味全无,偶尔做成功一回,味道也大不如从前。常常和母亲打电话抱怨饭菜不爽口,她总会说,怪你嫁太远,不然这样普通的饭菜要多少有多少,抱怨比我更甚。
家里的吃食常年以面食为主,面食中,莜面又是吃的最多的。窝窝、拿糕、囤(dun)囤(dun)、饺子、傀儡……,三餐四季大致如此。最爱的还是囤囤,将和好的面团均匀擀开,铺一层土豆丝,卷好蒸熟。用黄瓜、水萝卜葱蒜等蔬菜配醋、油、辣汤,冷调、凉拌,蘸食即可。做法吃法皆普通,却也算得上真正的美食。
学生时代,假期回家总能帮母亲做几次。如今,在外多年,长时间不做,手艺早已生疏。但无论走过许多地方、尝过多少美食,唯有这老味道一直忘不了。
说起来,囤囤和野菜更配。最常见的野菜要属甜苣了,初春时节,刚刚露出土的两三片叶尖,红色的叶脉,紫色的叶背,鲜嫩又娇美。藏在土里的甜苣根儿,白白净净,足有一大拃长。这时的甜苣,是最美味的,就是生着吃,也是满口清香。用这样的野味做出来的囤囤,实属上品。
常常想起儿时结伴挖甜苣的情景,三五孩子提着篮子、握着铲子你追我赶的出现在田间地头,挖累了、腻了撒丫子跑一阵儿,乐此不疲。在接近午饭的光景,孩子们提着各自不多的劳动成果闹哄哄的回家。母亲们则根据一家人的意愿做甜苣囤囤还是拌凉菜。在最不识愁滋味的岁月里,挖野菜竟也成了嬉戏玩耍的一部分。
如今,在公园里、草坪中见到零星生长的甜苣,惊喜之余难免陷入回忆。庆幸自己拥有一段有趣的童年时光,亦禁不住感叹,那样舒展缓慢的时光说走远就走远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止挖甜苣,就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了。地里的庄稼又长高了一些、村边的油路拓宽了几米、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谁谁打麻将输得厉害不玩了……,有关邻里一些零零碎碎的家长里短都是通过和母亲聊电话得知的。
母亲时常说,尽管工作之余总回来,乡音也并未改变,但离这片土地到底是远了,我能读出她的不舍与无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长大就意味着离家越来越远。家乡故里也成了停靠在心里的一个港湾,累了、倦了,想想那一方山石、几缕炊烟,内心又生出些许温情与暖意。
最怀念家乡的夏天。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最美的的时候往往入夏才能见到。天空湛蓝而纯粹,麦子扬花了,甜苣也抽苔了、向日葵抱起了花骨朵,雪白的土豆花穗一串一串的倒挂着,更多了一份朴素,一份简洁,让人看得舒服。
风过处,一浪一浪的麦苗来回摆动,大片的亚麻籽花静静的开着,花并不艳丽,指头大小,绽放开来,却纯净雅洁,犹如一片浅蓝色的迷离的雾。太阳下,花蝴蝶飞来了、蜜蜂忙采蜜,一派生机盎然。真的是应了古柳垂堤风淡淡、蝴蝶蜜蜂忙采撷的景。
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通常会和发小顺着两旁长满莜麦亚麻籽的小路边走边聊天。都不是健谈的人,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聊文学也聊学业,聊梦想也聊家常,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记忆中,那几条横亘在田地间的小路,满是泥土和碎石子,坑坑洼洼的路面,走上去总有深一脚浅一脚的感受。狗尾巴草、喇叭花随意点缀,曲曲折折倒也不缺乏意境。匆匆岁月,用慢慢悠悠的的方式过完了一段有诗有远方的快意人生。
走着聊着就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整个村落都沉浸在酱黄色的余晖中。散漫了一天的牛羊回村了,安静了一天的村庄开始喧闹起来,牛羊的叫声、赶牛羊回家的吆喝声,声声入耳。没有多长时间,安静再次袭来,天边日光的余晖逐渐退去,炊烟渐次升起。
夜幕开始降临,新的一天终会到来。
月是故乡明。家乡的一切,都透着古朴的气息。想着那片养育我的热土,渐行渐远,我竟然,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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