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慢。早晨起来吃过早饭出去玩,玩到口渴回来,咕咚咕咚灌上一瓢水再出去,和小伙伴吵架生气绝交又和好,奶奶还没喊回家吃午饭。
一般人的童年主要任务是玩耍,我就是这样的一般人。由于家中排行老二,天然自带终生玩伴,所以大多是和姐姐一起玩,偶尔和马路对面的姐弟以及后院的兄弟一起玩。
马路对面是家大户人家,家里做什么的不知道,小孩子哪管这些。说是大户人家是因为她家的院子很大,种满了蔬菜和鲜花;她家的房子很大,地面镶了地板砖,走起路来噹噹响。妈妈说我回来向她描述时很兴奋,边说边跺着脚比划。那个姐姐和我同岁,很文静,不像我一样疯淘。她会和我一起跳皮筋,不怎么言语,不会争论谁赢谁输,不会炫耀自己会多少技巧。那个弟弟比我小,印象中没怎么一起玩。听大人说他掀过我的裙子,那时候的我怎么应对这件事的呢,应该会难过、伤心、尴尬几小时吧,毕竟小孩子的情绪还是恢复很快的。
后院的兄弟就更淘气了。我不会特意找他们一起玩,只是因为只有一墙之隔经常会有交集。他家的弟弟很淘气、很驴,我很少招惹他;他家的哥哥相对乖一点,蔫淘。可能是对于一些不好的记忆人有自然的删除反应,有很多事情都是听大人们讲我才知道。据说有一次后院在修葺房屋,烧了一些沥青在院里,我被这对淘气的兄弟弄了满头的沥青。那天是工作日,爸爸妈妈都上班,奶奶带我和姐姐。奶奶看到我满头沥青问了原由,二话没说扯着我去了后院,直接抹了两兄弟一头沥青。他们爸妈气急败坏来找奶奶,可也说不出理,只能作罢。奶奶拿汽油一点一点给我洗头,我不争气地一直哭,也从那天开始姐姐总说我“窝里横”,只有欺负她的能耐。她不知道,这句“窝里横”影响我很久,有段时间我总会在和家人在外面的时候跃跃欲试,想要和人吵个架、欺负个人给她看看。
小时候有很多烦恼,并不像大人说的那样无忧无虑。我总是觉得家人爱姐姐多一些,亲戚喜欢姐姐多一些,担心这块糖吃完了就没有了,害怕这根香蕉我不吃一会就被人吃掉了,小伙伴家的饼干我还想吃要不要说呢,今年生日到底会不会有蛋糕……那时候的烦恼每一个都不比现在小,因为那就是全世界。
但小时候的快乐,每一个都比现在大。
我喜欢躺在家里房子沿街一面的一个斜坡上看走过的行人。风吹过,很温柔,像在和我玩耍,抚弄我的短发。那天下了一会太阳雨,彩虹马上就出来了。我好庆幸我躺在了有屋檐的斜坡上,因为老家有句谚语叫做“晴天下雨浇王八。”谁想要做王八呢。我就这么文艺地一个人在那看雨看彩虹,听风听雨声。直到有个不识相的老奶奶打破了我的美好。老奶奶是个街坊,也算是看着我长大。她玩笑着说“哎呦,假小子穿裙子了”。是呀,那天我穿了条连衣裙,本来自觉美好地悠闲着。我满不开心不想搭理她,可她不识趣还在调侃。是啊,我是头发短了点,我还爱跑爱跳爱翻栅栏,可我确实是女孩,女孩穿裙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假小子呀,女孩就是女孩。现在想来这可能是来自大人世界里刻板印象的第一课吧。此刻的我在多年长发之后,又剪了和当年一样短的头发。不过再也没有人把我当作假小子了。
我常常想要拥有一台时光机器,去看看小时候的自己,去认识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离开她太久了,真的很想念。可时间撒丫子地跑,让我离她越来越远。但小时候的日子却总是过的那么慢,足够仔细看云,足够认真听雨,足够看清楚雪花的形状,足够记住家里饭菜的味道,足够忘记还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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