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是武力的第一个孙子,现在好了,阿勋是武力的第二个孙子。得知了阿勋的降生后,武力一个星期都没缓过那个高兴劲来,儿媳妇明天就带着他的宝贝小孙子回来了,武力觉得迎接宴上自己必须要露一手。说干就干。武力马上去了楼下菜市场,买回来了菠萝咕咯肉的材料。他在菜市场上转了一个来回,想想就这一道菜拿的出手。在菜市场上,他头发花白,脚上穿着土豪金色的时尚厚底鞋,壮硕的身上紧贴了一身的牛仔,活像一个年纪大的风流老板。不过他打心底喜欢这种别人打量的眼光。他看到了深邃的眼睛中,每个人都羡慕的要命,他很骄傲,喜形于表。
他实在太久没有来过这家离家很近的菜市场了。菜市场带给他很强的回忆感。在这个市场还是露天集市的时候,童年时期的他是在这里长大的。他已故的妈妈曾经也是卖菜的妇女。这里的气息还是像以前一样,甚至他觉得好像自己在很多年前,只是更加热闹了一些。所有的东西都变了,但又好像没变什么。柜台仍是柜台,卖菜人仍是几年前的人。曾经他也天天来这里的,并不是像很多年轻刚结婚的男人那样生疏。五年前,他还有工作的时候,经常下厨,给全家人做好吃的饭。可公司强迫他这个“老骨干”离开的那天之后,他就与斗地主软件和制作粗糙的家庭伦理剧分不开了,再也没有自己做饭吃的想法了。
每天躺在床上玩游戏、听电视剧,懒堕能让他不再失落。
菜市场的地面很脏,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水,无数的黑脚印像一张染了墨的烂蜘蛛网,他穿梭在自行车和电动车流里来回的躲避踩到地上的脏水滩,有时动作快的像上战场,有时有呆若木鸡没了反应。他心里拧巴着害怕。
他像掉入了绝望的深水井的青蛙,透过卑微的井口看看天空。
五年,逛菜市场的熟练与放松的感觉荡然无存了。他慢慢接受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生疏了,就这样吧,就当他是第一次来。
一辆飞快的自行车紧跟一辆同样飞快的电动车疯狂的向他按喇叭,车上是不老实的年轻人 ,毫不留情的将水溅在了他的鞋上。没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拐了弯走了。金色的鞋子上的水渍,让他好像“看见”了味道。是一股难闻的腥臭。使劲回过头去看,却差点扭到脖子,他多么想破口大骂!
可这么多双眼睛在他身旁,无比巨大的人心的力量铺天盖地。他生硬的把即将爆发的情绪压制在心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毫无理由,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一股难以下咽的哽咽占领了他的大脑。虽然很怕丢脸,但该死的眼泪还是断了线。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这个流泪的怪物,他迅速扭头离开。越走越快,干脆跑起来。奔跑暂时给眼睛贴上了“创可贴”。终于跑回小区安静孤僻的楼梯间,打算哭完,可又哭不出来了。
他快恨死现在的自己了。
懦弱、无能、胆小、暴躁,他想探寻到世界的真相。可他已然很累很累了。他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是快乐还是不快乐。虽然不缺吃少穿,但总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儿。一个孤儿能有什么好下场呢?在以前,孤儿的命运就是可怜的活着,永远在等死。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呢?他在仔细的想。一股强烈的冲动和不要管不顾旁人的“高尚精神”此刻控制者他的身体,他的大脑想也没想,任凭发展。
他爬上了小楼的天台,在天台上,躺下了。望着天空,他开始回忆自己的前半生。他想起了黄土高原上的白雪,还有摇摇欲坠的土墙、他和小伙伴秋天在山上找吃食、考上大学的时候吃的热鸡蛋。后来开小店,放弃。又学音乐,放弃。最后当工程师,碌碌无为。好在,他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终于可以“无忧无虑”了。儿子可以养活他,还有了两个孙子。可是,有种东西他放不下。放不下。
音乐,是他一辈子唯一的梦想。
可永远只能留在梦里。有时他会忘记,有时他又为此而活着。从小,一个“正经人”的道路就是他必须走的。父亲、已故的 母亲、两个弟弟一个姐姐。他不能为了自己而活。音乐是换不来饭吃的,他试过一次。世界也在告诉他,行不通的。他的急的哭都没用,就是学不会任何乐器。那短暂的音乐路上,所有人都好像在谴责他,包括所有的乐器。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坏到骨子里了。他想,如果音乐会谴责,那他简直就是音乐的耻辱。
可音乐就是打他出生就烙在了他的灵魂里。他爱极了听音乐,有时耳边莫名其妙的声音,让他坚信自己生而为音乐。况且,在夜晚时,他常常第一个 想到的不是吃的,不是美人儿,而是音乐。它们多美啊,音乐是有生命的。他就应该是一个音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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