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从老家回北京说,她们老家一个偏远乡村。医疗水平非常落后,村里面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只去一个地方,就是村口的那小门诊。无论感冒还是发烧亦或者身体不舒服一律打吊水。他们村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前一天身体不舒服发烧。老实巴交的父母照例带着孩子去村口门诊看病,毫无例外,医生的建议是给孩子打吊水。打吊水就打吊水吧,长期以来那里的人对生病的认知就是有病就得打吊水,不打吊水那是永远好不了的。于是夫妻两按部就班的排队等候医生叫号,给孩子打吊水。完事就带孩子回家休息,第二天继续过来打吊水。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孩子就没了,再也没醒过来。孩子父母是农民啥也不懂,孩子没了就没了。在他们以及当地人眼里这就是传说中的命。姑奶奶惋惜地说,在偏远贫困的农村,生命就是那么不值钱。一场小小的发烧孩子的命就那么莫名地没了。而她老公公的一位老友,是一位退休老军人90多岁了,在一线城市生活。有好几次身体抱恙,感觉快不行了,孩子们赶紧给送到大医院治疗,后来都挺过来了。去年那会还经常躺在床上不能动,由护工照料。现在老人家居然能够天天傍晚下楼遛弯了。
是啊,小村小镇的生活。有时候没有原因没有如果,只有叹息的结果和很久的传说。我从小就生活在小村小镇,经历过一些小事,看过一些小人物,听过一些古老传说。
村口那个百号人的乡村小学。从校长到老师没几个正规接受师范教育的老师。老师都是村中毕业、高中毕业的代课老师。我现在依稀记得上小学二三年级时,我们的语文老师独特的讲课方式。上课就是班长在黑板抄写习题,同学们在下面抄写习题,最后大家晚上一起回家做习题。第二天,老师把答案给班长,班长在黑板上抄答案,同学们在下面修改答案。语文课永远都是抄抄写写。没有为什么是什么。老师经常在办公室打扑克牌,遇到教育局检查,他就来到教室找一个学生的位置坐着,拿一本备课笔记抄啊抄。同学们永远盯着黑板,看着班长暗无天日的抄啊抄。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我们抄了整个孩童时期。数学老师永远的抄案例题,读案例题,做课后习题。但是只要一考试跟镇上的学生一比,整个班级就一片哀鸿遍野。老师们也很通情达理,我们不挣第一,只要不是倒数第一,永远就是最棒的。至于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什么鬼啊。刚开始低年级时,语文老师兼职美术老师,上课时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一个球或者猴子,学生们下面拿个绘画本子照着画,相似度只要达到百分之四十就及格了。剩下的就是自习时间,一直到下课。音乐课的老师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黑板上抄一首国歌,然后领大伙唱唱就好了。体育课就是操场上帮老师挑野菜,晚上他们带回家喂鸡,或者站队,跳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亦或者流放操场放逐自我,不打架不斗殴不给老师惹事都是好学生。
村口那个又聋又哑,初一十五阴晴不定,身体健壮的老胡。一辈子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但是会唬孩子,没事拿个叉坐在门口,看见小孩经过他家门口就耍一下他的大叉,是村里孩子的童年噩梦。据老人们说,老胡小时候是一个机灵古怪,嘴甜讨喜的小男孩。后来因为一次发烧,打错了针,就变成了这样。接着父母相继去世,只留下孤零零的老胡和两间黑乎乎的老宅子。
那个门前杂草丛生,绿树成荫的老宅曾经住一个张姓名大叔,因为妻子连续生了三个闺女没生儿子,自尊心强,思想压力大,得了精神病。发病时喜欢用绳子绑绑媳妇,打打闺女,最后妻离子散,成为孤家寡人。天雷滚滚的阴雨天,喜欢披着塑料衣带着斗笠大侠一样地举着叉对抗电线柱。然后有一天,他一个人在家吃了安眠药,几天没醒过来,然后草草地被亲人送到了火葬厂火化了。后来听说那个张大叔在火化的那一刻,脚动了。可是晚了,钱付了,也推上炉子了。于是永远的没了。最后只留下一些传说以及火葬厂工作人员的一句话“那个……地方的人真没出息,活人就那么送走了”。
一位能说会道、深得孩子喜欢、厨艺了的厨娘王大婶。据说年轻时生下来一对活泼可爱的孪生兄弟,可是偏偏在举办完抓周礼,满屋子宾客前后离席时,两孩子相继全身发紫匆匆走了。据老人说,那天他们家没插桃树丫辟邪。那天的客人身上带了妖气。他们的小孩跟父母的属相犯冲等等。(可是如果是生活在今天呢?生活在城市呢?还会是这样吗?)从那以后因为身体原因,王大婶没能再要上孩子,而这件事留给了老夫妻两一辈子的遗憾,村里人永远的鬼怪传说。
隔壁村从外地买的小媳妇小六,大字不识,无亲无靠。那个可怜的像奴隶一样的女人,在前夫临终前的嘱咐下,带着儿子下嫁给小叔子,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狠心绝望地丢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在零下四五度的寒冬带着前任丈夫现任小叔子赐予的家暴的伤痕、绝望的心、投入村口那一汪深渊的池塘,一去不复返。从此了却了今生今世无休止的劳作苦难、以及小叔子的游手好闲、嗜赌成性、霸道多疑、频频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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