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突发的爱情
还有从容的我
01.
周雨的伤要从一个月前张继科那个虎逼杠上金融说起。
他俩在学校球场算是比较有名的奇葩搭档。一个是顶着巴西传奇前锋名字的铁血后腰，一个是左脚踢右路的逆足边锋。那天周三，院队没训练，他俩吃完饭回寝室换了鞋准备踢会儿野球。
在球场西南角碰上了金融那几个人和几个外面居民区的大哥大叔在抢圈。张继科和周雨把包往边线一扔朝这波人走过去。
“嘿哥们儿，加两个加两个。”张继科说。
“哟，济科儿来了！”金融那个黄毛后卫说。
周雨站在张继科身后，右手抓着右脚脚踝在牵拉。
“yooooooo！”
“周雨同志！周雨同志也来啦！”
“卧槽你丫太坏了哈哈哈哈周雨同志该生气了。”
几个人阴阳怪气。周雨把张继科拽住了。
“你急什么。几个傻【这是敏感词吗】逼闹着玩，没事儿。”他低声跟张继科说。
周雨看得开，张继科却是个惹不得的藏獒性子。一场野球发了十分力，自己一会儿一个抽射不说还拼命给周雨喂球。九点球场关大灯的时候张继科外脚背给周雨分了一个球，给得有点深，周雨大跨步去够，大灯啪地灭掉，一个重心不稳，把腹股沟拉伤了。
后来张继科挺愧疚，连着给他打了好几天的饭。
这几天周雨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教练让他先别参加高强度训练。北京一到春天杨絮就满天飞，自习室门没关，穿堂风卷进来的杨絮糊他一脸。
周雨把桌上的成本管理会计和计算器一股脑塞进背包，回寝室换了套灰蓝色的运动服拎着球鞋球包去操场了。
有一段时间没踢，球感下滑得厉害。周雨自个儿在那儿颠球，颠不了二三十个就断，球蹦蹦跳跳滚出去，他就跟着小跑过去捡。来回几次就出汗了，周雨索性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带着球去禁区线上练射门。
不太敢动左腿，周雨右脚正脚背抽了一个右上角，不出意外地打了飞机。
好死不死还踢到人了。
周雨老远看到那人被弹起的球砸中，赶紧跑过去跟人道歉。“抱歉抱歉抱歉，不好意思踢到你了，怎么样要去校医院吗？哦不对今天周四没开我陪你去中日吧…”
“哈哈哈，没事儿不用。我肉厚实，扛得住。”那小孩儿倒是笑着跟周雨说。说完就接着跑步去了，周雨看他那美津浓球鞋有点眼熟。
啊，乒乓球队的。
那应该身体素质挺好，没事儿。
踢了一会儿周雨觉得腹股沟还是有点反应，想了想还是收了球拿上外套去食堂吃饭了。还是等伤养好了再说吧。
他从球包里掏出饭卡刷了个荷叶炒饭，揣着兜在那儿等。在右边口袋里又摸到一张学生卡。他掏出来一看，照片和个人信息都被磨没了，白卡一张。他赶紧又摸摸左边口袋，翻出来一张国际结算的笔记，这才发现外套不是自己的。
02.
樊振东快烦死了。
之前选课的时候他正跟着校队去外面打比赛。周恺那厮，手气差得一比，帮樊振东抢课抽七中二，经管法学分根本凑不够，樊振东无奈之下回来自己捡了一门国际结算。
经贸的课，一个认识的课友都没有。前天那节课老师划期中重点，樊振东训练完吭哧吭哧从球馆踩点赶去教室，随手抽了一张草稿纸把重点一一记下。
结果不知道啥时候给弄丢了。
“怎么都跟长了翅膀似的啊，靠。饭卡也特么没了。”樊振东刷完周恺的饭卡，两个人端着盖浇饭坐下。周恺脸上没什么波动，“咳…你最近确实点儿背啊。上节公司法点你名了，我跟老师说了你出去比赛，你明天自己也去打声招呼。”
…何以解忧，唯有暴食。樊振东拿着周恺饭卡又去打了二两米饭。
03.
按照基本演绎法的逻辑，一个观察家，既已了解一系列事件中的一个环节，就应能准确地说出前前后后后的所有其他的环节。
周雨自信满满。他刷了那张白卡，图书馆闸机告诉他卡的主人叫樊振东。90后不会起这样的名，应该是学长。查了查借书记录，开学借了一本高鸿业的宏观经济学，一本数分练习册，后来非常有规律地每周一本大概是豆瓣推荐必读的国外名著，最近一次借书是半个月前，《均衡饮食与体重管理》。周雨脑子里有了人物侧写：严谨认真的学霸，无趣的胖子学长。
…什么鬼。
周雨没了兴趣，把学生卡丢进图书馆的失物招领箱走掉了。
——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一不小心爱上你
04.
公司法是一百来号人的大课，老师轻易不点名，于是周雨除了第一周就再没来过，想着这种大水课等考试周一夜刷完就行了。结果室友说上节课上座率太低，老师一怒之下决定开始每节课抽点了，点名没到的下次接着点，点到来为止。于是这一节周雨就背了电脑坐在最后一排敲毕业论文。
讲台上老师翻出了花名册。
“我看看，上次没来的都谁啊，今天接着点。”
“13金工2班，樊振东？”
“到！”
周雨听到这名字惊讶地抬头看了一下，右前方不远处有个男生举着手答到。
卧槽，是那天被球踢中的那小孩儿啊。
周雨仔细观察了一下心里挫败惨了。
其一，人家13级的，是学弟不是学长；其二，上节课没来，肯定不能是学霸；其三，看这背影…其实还好吧不算特别胖。
自己的推理完全错误。周雨痛心疾首地想，十几年名侦探柯南白看了。
猜测完全被推翻，周雨倒是开始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四月有个新剧标题叫：人は見た目が100パーセント，周雨深以为然，目之所及即是一个人的全部。于是那节课他放着论文没写，盯着被他拿走饭卡和外套的小学弟试验性地观察了一节课。
结论是，小孩认真听讲的神态乖巧又可爱。握笔的方式，低头看表的样子，跟旁边那个酷酷的男生说笑的表情，居然都不偏不倚正巧戳中周雨的萌点。
05.
“节日快乐！”
下了课周雨拨开人群跟上小学弟，发现小孩儿一脸傻笑跟一个小美女在说话。
“…同学，你几个意思(￢_￢)”小美女说。
“你刚不发微博了嘛！”
“我不就是晚发了一天吗…”小美女看起来有点无语的样子。
“怪我怪我，不过你晚发的这一天确实让我误以为你心理年龄都这么成熟了哈哈哈。”
“这位同学…你这样嗑就唠不下去了…”
小美女跟着人流进了电梯，樊振东也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进去。
结果电梯超重报警响了。
周雨看见小孩儿一脸委屈退出来，目送电梯门关上，挠着脑袋嘟囔，“我是来祝你节日快乐的……怎么还没法聊了呢…”
本来，周雨跟着他是想跟他说回头把外套换回来然后解释一下学生卡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误入大型撩妹事故现场，尬得周雨脸都酸了。
下节课再说吧，周雨想。
等我先去楼梯间爆笑十分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6.
周末张继科没去训练，大清早起来把商院的乒乓球队队服换上了，提溜着一双白底蓝色logo美津浓往外走。周雨躺床上，大长腿耷拉下来想用脚去踩张继科右肩。“你伤好了？”周雨一遍伸着脚够一边问。“没，不过他们实在找不到人了。我就去配个双打，应该没事儿。”张继科一边说一边灵活地躲开了。“跟哪个院打？”“金融。”“哦。”
两秒钟后周雨突然又一骨碌翻下了床。“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
张继科有点诧异，“你去干啥？？”
周雨笑得纯良，“给你加油啊～”
周雨这次没推理错。
樊振东还真是金融学院乒乓球队的。
之前只觉得这小学弟特别可爱，没想到打球这么凶。张继科站在周雨旁边俩人一起看樊振东打。他跟周雨感慨说，“小胖儿打球太猛了。还好打球跟人一样老实，不然我看马龙也够呛。”
还真给张继科说中，最后小胖儿1:3输掉了。张继科脱了外套上场准备打双打。
周雨果断从他包里掏出一罐红牛，悄悄绕到金融那边队伍里去了。
——
还有鲁莽的时间
还有可爱的我
07.
所有的学长都说，打球特别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樊振东有点不服，因为所有人都说他打球实诚。
哪儿是实诚啊，就是说我傻呗。
樊振东坐在人群后面的长椅上心有不甘地一边想一边收拍子。
周雨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他面前的。
周末明媚的阳光透过球馆的窗户照在周雨清秀好看的脸上。樊振东抬头觉得光线有点晃眼睛，额角流着汗也忘记抬手去擦，恍惚之间连球馆里喧闹的加油声都听不真切。
三月微风轻吹，掠过一个人的一笑倾城，也掠过另一个人的一见倾心。干燥的空气里是青春的味道，窗外万物复苏，仿佛有新的故事也在悄悄萌芽。
周雨温柔对他说，“打得真好。”
樊振东楞楞地接过那罐红牛，指尖碰到周雨手背，触感冰凉，他却莫名觉得心里一热。
“谢，谢谢。那个…请问你是？…”樊振东有点纳闷儿，自己心肺功能挺好的啊，怎么打完一场院队比赛心跳这么快？？？
“是你的球迷啊！特意来看你的。”周雨一本正经说。
樊振东笑得可爱，害羞地用手蹭了蹭鼻头说，“艾玛，还球迷，还特意，结果我还给打输了，艾玛你说这事儿整得，太丢人了。”
周雨被他满嘴大碴子味逗乐了，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打挺好的。
“周雨！继科儿学生证呢？”商院那边有人叫周雨。“在我这！就来！”
周雨转回来对樊振东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周雨心里有数，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于是背对樊振东气定神闲往回走。
路在他脚下，他虽然暂时没想好该往哪儿去，但这一步终归是小心翼翼迈出去了。剩下的姑且顺其自然吧，周雨想，来日方长。
谁知小男孩比他果断得多。
“等一下！”樊振东掏出手机叫住他。“那啥，加个微信呗！下次比赛我跟你说！下，下次肯定赢！”
08.
很多不了解的人都会说周雨跟张继科很像。周雨觉得并不。至少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周雨并不是那种爱上了就能不管不顾的类型。张继科笑周雨就像只刚学会捕猎的小豹子，野心是有的，但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过于谨慎了。
矜持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周雨一直觉得。但是公司法上发现那小孩儿没来的时候他莫名有点沉不住气。他开始认真思考张继科的话，又想到自己之前stalker一样调查樊振东的事情对方其实并不知情。
于是小豹子点开那个绿巨人头像，假装心如止水发过去一条无关痛痒的文字消息。
“公司法点名了，不过没点到你，放心吧。”
然后就收起手机埋头码论文。
周雨一边啪啪敲着键盘一边强行给自己洗脑，企业年金制度肯定比樊振东值得研究多了！
中午周雨回寝室叫外卖的时候才收到樊振东的回复，他点开那条两秒钟的语音，还没来得及放到耳边就被外放出来了，声音还巨大。
是男孩重低沉粗重的喘息声。
周雨一惊手机啪叽掉地上了。张继科看他满脸通红，眼神从迷惑变成了震惊又变成了欣赏。“可以啊可以啊周雨，年轻人花样儿真多！”
周雨几乎要炸毛了，恨不能掐着张继科脖子把他满脑子黄色废料清理干净。
小屁孩儿啥情况啊！这发的都什么玩儿！
周雨愤然在对话框打了一大排问号，还没来得及发送，那条语音就被撤回去了。周雨有点崩溃，这尼玛也太欲盖弥彰了，孩子是真实诚啊。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这次是照片。
是小孩儿拿着奖杯的自拍，看样子刚打完比赛有点累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鬓角还挂着小汗珠。
樊振东笑得那么甜那么可爱，眼睛亮亮的全是少年人的天真无邪，周雨不禁为自己刚才被张继科带跑偏的猥琐推理感到羞愧。
周雨正想回复，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不停地闪，闪了好半天才发过来一句“谢谢雨哥，我今天出来打比赛赢啦！[害羞][得意][呲牙]”
周雨被那几个表情逗乐了，乐不可支跟小孩儿来来回回又发了几条才结束对话，顺带手把照片存了。
09.
“动物学工作者告诉我们，孔雀开屏最繁盛时候是在3-4月。孔雀开屏现象和繁殖有密切的关系，是孔雀的一种求偶表现。”
“雄孔雀展开它那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向对方炫耀自己的美丽，以此吸引对方。”
比赛结束一行人就地在北师大食堂解决午饭。出来打比赛的学长多，13级就樊振东一个，接受完学长们一轮表扬和恭喜之后就再插不上话了。
樊振东啃着鸡腿盯着墙上电视播放着的动物世界，莫名联想到自己刚才给周雨发的照片和对话。
他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鲁莽有点自作多情。
那天在球馆周雨转身的一瞬间脑子里蹦出的是皓哥的教诲，花季的年龄遇到喜欢的一定要勇敢去追。
也没来得及思考人家到底玩儿不玩这个，或者说愿不愿意跟自己玩儿这个。
然后是今天，说起来两个人只见过一次面，人家作为课友通报一声点名情况大概也只是出于礼节。结果自己打完比赛肾上腺素爆表直接跟人噼里啪啦聊上了。
樊振东突然有点怂：这么整是不是有点儿太虎了啊？…
10.
后来樊振东经过多方走访调查，确认了自己之前的行动其实还好还好。首先是继科大哥说了，周雨自己也是个话唠，有人跟他扯淡他求之不得。其次，经过他顺藤摸瓜旁敲侧击，足球队的人明确告诉了他周雨是玩儿这个的。
樊振东心情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大大的有戏，放心大胆大踏步前进，没事儿就约周雨一块儿吃饭上课啥的。
周雨到底比他在学校待的时间长，消息也灵通。樊振东刚打听完一转，金融所有被问到的人都起哄给周雨发微信说他还是个孩子你还是人吗求放过我们小神童。
周雨看着樊振东欢快地去帮他买可乐的背影，微笑着把质问他的这好些对话框统统删掉。
我凭本事撩到的小学弟，为什么要放过？！
11.
转眼就立夏了。五月大太阳烤得人工草皮绿油油的，樊振东背着书包在球场外面的梧桐树荫底下站着等周雨。拓词背了52个六级词汇，商院足球队那帮人终于勾肩搭背走过来。周雨见着他很是惊喜。“你咋来了？不是说今天赶着交应统作业吗？”“昨晚连夜搞完提交了，嘿嘿。”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球场，商院体育部和拉拉队一干人等见了樊振东都拿他打趣儿。“小胖儿你整天跟着我们商院的混，一会儿对面来了你不怕他们削你？”张继科把水瓶往地上一扔，胳膊肘搭樊振东肩上，“有我在你问问他们谁敢来削我们小胖儿？昂？”樊振东低着头傻笑，然后远远看着在中圈跟队友传着球的周雨，小小声试探性地问他大哥，“哥，你觉得我现在算商院男足家属了不？”
张继科心里那个复杂啊，也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家的小白菜被自己奶的小猪崽儿拱了，还是该感慨小白菜整天在寝室心心念念盼着小猪崽儿来拱。
这会儿小猪崽儿还上赶着要来求证自己成功了没，张继科觉得这俩小孩儿太不懂事了，对大龄单身学长太不友好了。
于是他一脸严肃骗樊振东说，革命尚未成功，小胖儿还需努力啊。
那天商院操了金融4:0，张继科进了个漂亮的远射，比赛一结束就被大伙儿起哄着要请吃饭唱歌，周雨说你们去吧我跟小胖去食堂吃，他下午还有课。
大家就纷纷以护眼状撤离了球场。
周雨上次伤了腹股沟还心有余悸，所以牵拉花的时间比之前更长。樊振东坐在草皮上等着他，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金融那帮人球场上丢了人，场下正窝着火，正巧就撞见他俩在那有说有笑。领头的黄毛认出了乒乓队那个小神童，正好有了借题发挥的借口，于是走到两人跟前开始挑事儿，“樊振东你他妈站那边？你还是不是金融的人了？”
樊振东有点懵，拍拍屁股站起来一脸疑惑，“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对方开始上手推推搡搡，“什么意思？你丫什么意思？啊？”
周雨见对方动了手心里的火噌地一下窜上来了，站起来把那黄毛推得后退了两步，黄毛可算是挑衅成功了，跟身后几个人甩开胳膊冲过来。
樊振东当了一辈子好学生哪儿见过这阵仗，帮忙也不得要领，本能地一个劲儿用身体护着周雨。
周雨气得要死，原本足球场上混的拉出来战斗力都不会弱，何况张继科没少教他，可偏偏这会儿被这小傻子死死护在怀里有劲儿也使不出来。
12.
结果樊振东下午的课也没上成，被周雨拽着去中日了。
周雨看着樊振东那小肉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疼得紧，想骂他傻又舍不得，想来想去只能愤愤不平把锅甩给他科哥。“都怪张继科，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平时老在身边转悠，这种关键时刻他就不在现场了。”
樊振东浑身上下都疼，委屈得不行不行的，但是看着周雨心疼自己的样子心里又甜，他暗戳戳想，说起来还得谢谢张继科，经此一役离革命成功应该又近了一步吧？
“这会儿是不是浑身疼？一看你就是没跟人打过架，傻。”周雨手放在他脑袋上安慰地摸摸。
樊振东自己也抬手去摸脑袋，手掌轻轻盖住周雨的手，抬起眼像只可爱的小狗狗，把周雨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台词又说了一遍，“哈哈，不疼。我肉厚实，扛得住。”
周雨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没亲他。
——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一不小心丢了你
13.
很早之前周雨小范围出柜之后就被室友排挤出来了。当时是有点气愤有点委屈，但是自从搬进零号楼之后他就释然了。他不知道张继科上哪儿找的人租下这间留学生公寓，两人间，上床下桌，比起之前的寝室不要太豪华。
住得久了周雨也跟张继科提过平分租金，他科哥大手一挥，省省吧，你那点生活费还不够请小胖儿吃的。
金牛座摸摸钱包，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便继续住着免费的寝室，平日里再从别的地儿找补他科哥。
比如今天张继科腰伤犯了起不来床，让他帮忙打饭，他就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惠园餐厅，想着弄点儿好的给张继科补补。
事后周雨回想起来，觉得也怪自己蠢。分明樊振东就好几天没找他，问起来也只是说什么有个长辈从东北来看他。
所以他拎着饭盒推门走进惠园餐厅，猝不及防看到樊振东跟那圆脸小美女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的时候，整个人从脚底冷到了天灵盖。他想起当时在楼梯间笑得抽抽的自己，恨不得穿越回去扔了那张白卡扔了那件蓝色外套，连带自己对这小恶魔的一见钟情也团吧团吧扔了。
-在干啥
周雨不死心给发了个微信。
他看见樊振东拿起手机，一点迟疑都没有地回复。
-请皓哥吃饭呢
-雨哥是不是想我了啊？[呲牙]
周雨在餐厅呼呼的冷气里吸了吸鼻子，悄无声息走掉了。
14.
王皓上完洗手间回来远远看到傻小子跟妹子聊得还挺起劲，心里甚是欣慰。走进一听才觉得不对劲儿：刚才还挺上道在辅导姑娘功课来着，怎么这会儿听来听去这小子像是已经跟别人谈上恋爱了的样子？妹子还一脸八卦在听？好嘛，自己这又是牵线又是撮合的，结果是乱点鸳鸯谱瞎忙活了一场。
还是低估了年轻人的主观能动性啊，我们小胖儿明白着呢。
15.
樊振东琢磨了一上午也没闹明白为啥周雨突然不理他。那天晚上他以为是周雨手机没电，后来他想着周雨是不是忙着写论文，直到第三天，周雨不回微信也不接电话，他开始慌了。
在通讯录翻了一圈，樊振东最后还是决定给张继科打电话。
“心藏熬过以后湖面涟漪泛光彩…”
张继科桌上手机铃声响起，周雨走过去看见屏幕上的[小胖]，眼疾手快接通然后按了免提递给躺床上刷剧的人。
“啊，小胖儿啊，咋了？”张继科接起来问。
“没咋…就…周雨这会儿在寝室吗科哥？”樊振东吞吞吐吐地问。
张继科翻了个身，朝周雨使眼色。周雨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小雨自习去了，没在。”
“哦…他去哪儿自习了啊？图书馆还是宁远？我找他去。”
“没跟我说。”
“哦…”
张继科看周雨那气鼓鼓的样儿，又听着樊振东这通委屈巴巴的电话，叹了口气心想没我这地球是不是都不转了。
“那啥，胖儿啊，我听小雨说皓哥来看你了？真的假的？不说他回长春工作了吗？”
樊振东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哦哦对，他回北京办点手续，顺便来看我。那天我还请他吃饭来着，在惠园。”
周雨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张继科差点笑出声。“你放屁，我那天路过惠园分明见你跟一姑娘在吃饭。”
“姑娘？哦哦哦哦你说李子君啊哥？那天她也在，她不跟皓哥是老乡嘛，皓哥就把她也叫上了。艾玛老尴尬了，我跟你说我真不会跟女孩儿聊天，完了皓哥还总上厕所，就我一个人应付她我都快崩溃了…还好她这个学期选了一节我们院的课，我就一直在给她过重点啥的…”
张继科腰都要笑断了，周雨瞪了他一眼，红着个脸拿起书包出去了。
周雨走出零号楼，外头阳光灿烂的，棒球队训练传来清脆的击球声，园艺工人在推草坪，青草散发出清新的植物味道，周雨脚步轻快，一边往樊振东寝室楼走一边低头发微信。
-是啊，想你啦
——
是啊是啊来之不易
从今往后多珍惜
16.
那天周雨出门之后张继科电话里大概跟樊振东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周雨晾了他三天，樊振东倒没有因为自己被误会了觉得生气或者委屈，他光顾着心疼周雨了。
他换位思考了下，要是哪天周雨跟自己说是和张继科出去吃饭结果让他看见是跟姑娘在一块儿，那他估计，估计，估计就只能找自己院那帮孙子再揍自己一顿把自己揍失忆才能继续苟活了吧。
虽然周雨死活要假装他那三天是沉迷学习没来得及看手机，但樊振东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去学校足协找之前一起打过球的尚坤学长要了两张周末国安打苏宁的门票，吃饭的时候献宝似的递到周雨手里。
结果比赛当晚樊振东就后悔了。苏宁落后的时候周雨这个大傻子站在工体东看台一群绿外套的老少爷们儿中间大吼国安XX，樊振东赶紧把他按坐下说雨哥雨哥来来来喝可乐。
比赛结束两个人顺着人流往外走，樊振东紧紧跟在周雨身后，两手搭在他肩膀，周围的人推着他俩几乎要前胸贴后背。大概是足球场的热血气氛让他激素飙升，樊振东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一寸一寸审视着周雨耳廓发梢和修长脖颈，心想，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脑海住了一个多美的你”
“血液才能翻滚成巨浪”
散场后的广播放着不知名的歌，六月的风吹得少年心里温热。樊振东在拥挤人潮中凑过去吻了吻周雨耳垂。
黑暗中他能感觉对方轻微颤抖了一下。
周雨手伸到背后来戳了戳他的小肚子，侧过头轻笑着说，“…别闹。”
出了工体两人沿着大马路瞎溜达，夜店光怪陆离的霓虹闪得樊振东有点困倦，他往周雨身边又靠近了一点，默默牵住周雨的手。周雨默契地回握住，两人十指紧扣走在夏夜的三里屯街头。
“还怕我走丢啊？”周雨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是啊，”樊振东笑着说，“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
17.
“靠…”
樊振东握着手机刷教务处网站，国际结算出分了，把他满绩生生拉到3.8。
“怎么了？”
“没。之前有次去操场的时候外套不知道被哪个傻【这是敏感词吗】逼拿错，坑死我了。我抄的考试重点都在那兜里。”
周雨没吱声，准备晚上回去把那件外套塞张继科柜子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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