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的安逸转瞬即逝,当那种高压的生活节奏有隐隐发作的节奏时,我仿佛就又要焦虑失眠了。可是当我回忆起这个夏天,那个美妙小岛上的一切,嘴角就会不自觉上扬,当我想起在科伦坡机场离别时抱哭的画面,我的心都能痛到发颤。
狗
一切都要从狗开始说起,曾经的我是一个莫名非常怕狗的人,我讨厌猫,厌恶虫子,也不喜欢花花草草,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的亲近过自然。在兰卡,大街上,马路中间,火车站,甚至沙滩上,随处可见躺着的流浪狗,他们会选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觉晒太阳。没有人去打扰,也没有人会去伤害他们。一开始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信任这个环境,在手机掉进马桶之前我是逢狗必拍。后来我才发现,不止是狗,还有猫,猴子,牛甚至是乌鸦,所有的动物都得到善待,他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和人相处,以岛民的身份和人们共同生活在这里。
大街上我遇到过弄蛇人,也看见过耍猴的,更不用说作为佛教圣兽经常被骑来骑去的大象了。但是这里的动物不需要用法律来保护,也没有人会吃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我们家的host奶奶,是一个生活非常精致的lady,她经常会因为我们不换室内拖鞋,晒衣服没有按时收的坏习惯而崩溃。但是面对后院几颗椰子树上的野鸟和清早来逛屋顶的猴子,她永远都保持着慈祥宠溺的微笑。我第一次看她咕咕地模仿鸟叫,往屋顶扔香蕉喂鸟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了。后来我学会了自己喂鸟,也把早餐给过流浪狗,甚至用脚帮隔壁少爷家的猫顺过毛。对于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我迈出了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的一大步。
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当我凌晨三点恍恍惚惚降落在深圳机场,坐在爸爸飞驰的车上,怎么也想不通在岛上我们坐公车为什么二十公里要走一个小时,没事就要四五点起床去避开交通堵塞。事实上我的小半个夏天都花在乘坐很慢很慢的公车上,坐在吭哧吭哧冒黑烟的火车门口发呆。幸运的是,明信片虽然也慢,但是都没有迷路。
慢的像梦一样。但却是个美梦。
在这里我学会了喝下午茶,虽然只是超市五块一大包的红茶,加上最便宜的饼干,聊着晚上要吃什么这种话题,都感觉喝的像女王一样。
我最喜欢的是坐永远不关门的火车的门口,有时候脚下是大海,眼前是印度洋的咸蛋黄日落;有时候脚下是高山,眼前是青葱的茶园;有时候是晚上的山区,仰头便是一个人的星空。虽然身上脸上永远是脏兮兮,再开心唱歌也不着调,有时也会被野草划到膝盖,可这才是正确的坐火车方式。
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我释放出了自己内心的小怪兽。放下所有的矫情和扭捏,我学会了手抓饭,学会了攀岩,学会了冲浪,在善良的兰卡朋友们陪伴下,我全身心地融了local的生活,尝试并且爱上了兰卡的lazy culture。
Areyou happy?
在岛上快活潇洒的六个星期中,也曾有过两次独自流泪的时刻。
第一次是在兰卡中部山区nuwara eliya茶园附近,我们的项目是Girl Talk 4.0,做第一次关于斯里兰卡女性基本情况的街头采访。原意是想调查受访对象是否在家庭和社会受到性别歧视,但是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开启,因为受访者大都无法维持正常的生计,甚至遭受病痛,并且没有低保或其他政府援助。一位阿姨对着我们几个陌生人倾诉的时候都忍不住落泪了,但是当我们问到“are you happy?”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无一例外是yes。
兰卡人的物质生活也许艰辛,但是他们的精神世界却有着宗教信仰和善良在支撑着。卖槟榔的老奶奶跟我说佛教导人们不要拥有太多的欲望,只要这一餐能有的吃,今天还有家人在一起就很幸福。我除了买了她的几个牛油果以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才知道原来Fight for human rights是这么宏伟的一个概念,见证了贫穷和不幸,幸运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但是我到底能做什么呢。
第二次在听了一连串sad stories的女子监狱,我竟然哭不出来。
这里仿佛是微笑小岛集中了全岛的不幸和悲伤的高墙。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分格的牢笼要人性化很多,我没有看见统一的发型和服装。在押待审的女犯人穿着彩色衣服,已经判刑的穿着白色衣服,有人在洗澡洗衣服闲聊,甚至还有带小孩的妇女。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个舒适的居住环境,我看见所有人的衣服都直接铺在高墙下的黄土地上晒。
我们的任务是陪伴“只犯过一些小错”的在押人员,使她们心情舒畅。我们七八个志愿者和兰卡大学生,和十几个花衣服的妇女坐在一圈,在大白纸上画下自己的心情。相比起我这个只会画函数图像的人,她们每个人都画的很好,大部分的人画了自己的家和家人,还有人画了自己宗教的符号(比如说斯里兰卡少数民族泰米尔人信仰的印度教)
而当我们开始小心翼翼的开启了聊天的环节,我从我的同伴支离破碎的英语翻译中听到了坐在我最旁边的几个女士的故事:有一个是快要去读卫校,可是因为怀胎八月意外流产就被关进来了的年轻女孩,她说因为法官不相信她是意外流产,而进来之后她的丈夫找借口一次都没来探望,在这里不仅前程被毁了,而且度日如年,只想着快点出去;还有一位从小都待在孤儿院的泰米尔人,好不容易找到丈夫,却因为丈夫沾了毒品交易直接连同肚子里的孩子被送进来;还有一位是因为自己家里的旅店有人嫖娼,以及被发现十几年前违反法定的性行为年龄(16岁)被关进来。显然她们是兰卡不健全法律制度的受害者。
像这样因为落后习俗遗留的问题有很多,比如种姓最低只能世代采茶的泰米尔采茶女,比如同性恋还是一件完全违法的事。还有三十多年内战留下来的民族纠纷。但是我在我的朋友们身上也看到了很多先进的思想,有想要去外国读物理的Sammy,有很早就独立想要当外交官的Emensha,还有特别open-minded会说四五门语言的Nikoki。我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希望,我看到一切虽然进展很慢,但是在往对的方向发展。
感谢AIESEC,让我度过了一个Life-changing的夏天。六周太过短暂,我就要和一大群朋友们,和椰子树还有大象say goodbye。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还会再回来,因为这个小岛已经成为了我一生的羁绊。
I will definitely come back.
Schools Sessions和让我心动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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