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草花

【一】
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
这里的草木与云南贵州的相似，但由于冬天冷些，所以叶片没云南贵州的粗大。花儿也是如此，小草小花甚多。

那天阳光明媚，因头天晚上下了雨，山路有点湿滑。偶尔也有积累在林中的雨滴落下，滴在他俩的脸上，让他们感到格外舒心和惬意。

被雨水冲刷过的山峦是那么的清新，一切都历历在目，新鲜通透。
她指着满山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问：“这些叫什么花呢？”
他摇着头说：“不知道。”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那么聪明都不知道？”
他笑着对她说：“当今世上能把这些小草小花认完的人恐怕没有呢。”
她执拗地说：你总要给它们取个名呀！”他说：“那就叫山草花吧。”她笑了：“你这明显是在敷衍我。但这名字好听，我喜欢，山草花！”
她说：“你就写一首叫《山草花》的歌吧，就等于是送给我的！”
他笑着说：“一定，等我写好了送给你，就等于送给你的婚戒。”
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挽在自己手臂里，大步地向前走。走出一片低洼地，她有点羞涩地说：“我在默数你挽着我要走多少下。”他看她一眼，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说话。她心口冬冬冬地跳，好想他抱着自己不放。

【二】
他去了三百多公里外的省城，说是要去培训一个月，还要去《星星诗刊》问问他出版诗集的事。
她不嫌路远，第二天便坐上了客车去省城找他。她对他说她有同学正好在《星星诗刊》当编辑，她可以先问问。
找到她同学时已经晚上了，她约了她同学出来喝咖啡。这同学是个女生，出了名的铁公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现在出书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概念了，首先是人要熟，其次是钱要多，没个三朋两友，没个七万八千，出书几乎是妄想。”他苦笑着说：“那就算了，不出了。”
她问他在哪里住，他说在比较远的宾馆。她说：“别回宾馆了，就在我同学那里住，那里有两间屋，”那女同学说：“另一间屋没被盖。” 她抢过话头说：“没关系的，拿床包单搭一下就可以了。”
那个女同学坐着不动。他去结了账，那女同学才慢吞吞地起身，很不情愿地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家。半路上他对她说要回宾馆，她恳求 他：“太远了，现在已经没车了。就和我们一起住吧。”
到了那女同学家，那女同学冷着脸把床单从柜子里拉出来。她不理睬那女同学什么态度，接过床单就去另一间屋麻利地把床铺好。
那女同学又说：“那间屋没安灯。”她说：“没关系。”问他：“洗澡没？”
他说：“洗了。”“那就睡吧”她说。
她必须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学校。天不亮，她就敲门叫醒他，洗了把脸便离开了那个女同学的家。他送她去车站。路上，她拉了他的手，说：“等你回来。我还想去看山草花。”

【三】
一个月后，他回来了。她去了贵州的山区招生。
他不明白为什么当教师的也要出去招生，且一去就是一、二十天。老师们约在一起开自己的车，经常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还经常开夜车。他对她说；“你们出去招生太危险了，要注意哦！”她说:“就是呢，好几次我们都差点出车祸。”

这一次真的就出了车祸。开车的老师道路不熟，人又疲倦，急转弯时来不及刹车，一头栽下一个陡坡，一车五个老师全部重伤。

【四】
昏迷了几天，她醒了过来。看见了插在花瓶里的一大笼山草花。护士给了她一张A4纸，映入她眼帘的，是他手写的《山草花》歌谱。
第二年，他把《山草花》改成了女声四重唱。九个身穿白色婚纱的漂亮女孩在春节的团拜会上演唱了这首歌。
她坐在轮椅里看着这个节目，在《山草花》四个声部编织的旋律中，她瘦削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她的指缝中哗哗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