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兔(土话音译),村之极南山也,不知方圆。
其背枕大山(山名,土话音译),腰挎坡汶大田(山名,土话音译),脚下良田漾漾如湖,远处群山隐隐若眉,蔚为大观者也。
有树焉,叶如柳而碧青,枝如槐而苍虬,身披冰裂之纹,内藏金铁之质,卓迎春秋,十年一成,栋梁之材也,亦可以为家具,名曰右家离(土话音译)。
有果焉,长于灌木之丛,结于农忙之期,其状如乳,生而青黄,熟则紫红,指头大小,籽密,味甘,可以食之,多则便秘,谓之娘子(土话音译)。
有草焉,纤细如发,少有分茎,叶青若璃,骨润似玉,花白萼翠,观之如铃,其香淡渺,近于酸梅,可以为药,大贵,有名四季梅。
其间多虫鸟,多蛇鼠,多密丛,亦多土坟。曾有一刀,一鞋,一碗,一血弃于山腰隐林孤坟,疑似凶杀,至今未解。是以人不常去。
这篇东西访自《山海经》,多有不同,却极得我欢喜。原因无他,离兔山承载了我好些年的稚嫩。
我很小便随同奶奶上山砍柴,有过几座山岭,离兔便是其一。
那时候的我撑破天也就一米二,瘦比枯柴,弱同春柳,见个生人也会脸红半天,所以一直在身边转悠,不敢稍离。
奶奶顾念着我,选在山脚砍柴。
山脚地形平坦,草木相对疏朗,也少蛇虫,容易搬运。
奶奶喜欢砍娘子树,赞它们易燃耐烧且旺火。我很是纠结,毕竟很爱吃娘子树结的果子。所以极少向它们下刀。还碎碎念劝奶奶不要砍。
奶奶不理的,说砍了明年又长,不会断了果子。
我只好作罢。
偶尔抬头,葱茏盈目,淡淡的草木芳华潜风而来。阳光也柔的很,像晃晃荡荡的蒲公英。虫鸟则闹的欢,你追我逐,一鸣一叫的,偏不宁定。我心中一荡,静了下来。
但我始终少年心性,没一会就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或盯着灌木丛,或瞪着硭居丛,或远眺土坟堆,不放过一处隐晦幽深。却是越看越怕,干脆将刀一扔捉弄脚边的蚂蚁。
几年后,我大了些,责任也大了。开始放牛。我不敢独自上山,所以每次出门都会叫上一群玩伴。
终于有一天,我越过重重硭居到了山顶。
山顶很多右家理,很多橡胶树,也很多娘子树,几乎没一寸光斑停留在草地上。
山的对面也是山,隔着数不清的竹子,隐约可见对面的光秃。
我们大喊大叫,如鬼似怪。
不巧对面有人,见不得别人欢喜,一句句脏话骂了过来。
我们不甘示弱,扯嗓子对骂。
骂了半个小时,不分胜负,撂下狠话如“你给我等着,改天找人打死你”“有种过来打我”之类。然后一伙人兴冲冲去摘娘子,掏马蜂窝,放牛。
我一直放牛,忘了放了多少年岁。
长大后我还是会有空往山上跑,摘娘子吃个饱,再弄一篮子回家慢慢嚼着吃。
只不过,身边的伙伴貌似都没什么空了,就我一个人上山。
还好我胆子大了。
现在想想,当年的我——真是傻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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