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人老了总会梦到以前。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常常梦见我童年时住着的小屋,那间再不会相见的老屋。
那个小屋里,有我和爸妈挨挤住的房间、童年姐妹的屋子,放着红壳黑白电视机的客厅,还有我们常常呆着吃饭、做小食的饭厅......每一间屋子都承载我们的欢笑、烦恼、忧虑和回忆。
夜里,老屋我和爸妈的卧房里木框的旧窗户外照进了皎洁的月光,月光怎么这么干净、清亮啊!我躺在床上能看到窗外朗朗的月亮,天上只有那么一丝丝的云在飘着,静谧、如意。
屋里安安静静。三开的旧木窗,窗框裂着皮。白天我开窗的时候,轻轻一扒拉,就能把一堆灰白灰白的皮蹭下来,掉一地。
窗底下,是爸爸的长书桌。上面常年堆着我爸的稿纸。有些是爸爸备课的稿纸,写着好多数学式子,我好像学过,又好像没学过。反正我的数学一直也不怎么好,对那些式子都不怎么熟悉。有些稿纸是爸爸的报告草稿,我偶尔拿来看看,也偶尔拿着反面做草稿纸。有些是妈妈用过的,有一次我居然在里面看到了妈妈的入党申请书。哈哈,妈妈50多岁的人了,还挺进步的。
爸爸的长书桌,挨着窗户,有时忘记关窗,外面的细雨捎进来,爸爸的稿纸打湿又干,干了又湿,日久放在那里,也没人在意。
离着书桌1米远,我的小铁床对着爸妈的木床并排放着。我躺在小铁床上,能看到爸爸妈妈躺着的样子。 妈妈总是埋怨我,都上初三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老是不能自己睡啊?可是我就是喜欢在他们床边的铁床上睡。我就喜欢睡觉前,赖在他们的大床上,挨着妈妈挤着爸爸,说着说着就这样顺势在大床上睡着啦。那样的夜晚我是不会做梦醒的。
旁边的屋子是个卧房,也被当作客厅。白天或者晚上来了熟客都会在那待着。屋子里挨着阳台门有张长长的沙发。是那种自己打木框做的麻布袋沙发,沙发上铺着妈妈自己车的沙发套。夏天妈妈会铺天蓝色的“的确凉”,冬天会是一块红色的厚棉布。
到了冬天,沙发边上总是要放一盆木炭火取暖。新烧的木炭火,旺得很,常常弹起一个个火星子溅在沙发套上。时间长了,沙发套子的窟窿眼多了起来。 妈妈总是说,还是自己打制的沙发好啊,茁实,弹簧也不爱坏,想换个沙发套,自己车车就好。
沙发对着有个三角柜。三角柜棕黑色的面,原木色的里,三角柜上放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里面放着酒啊、茶啊、糖啊、零食啊。只家里来了熟客,妈妈才会打开柜子从紧里头掏点吃食。等客人一走了,不等我们凑上去,妈妈又会把客人没吃完的倒回去,锁上柜门。那种脑袋很大的黑白电视机,却有个乖乖的个红色外壳!
放暑假时,爸妈上班去了,我常常看着时间点,把电视开开,盯着一个儿童台看。时不时地,我起身去廊上的座钟看看时间,估摸着留出电视机散热他们差不多回来的时间,恋恋不舍把电视关了,才开始装模作样做起作业来。
我大些的时候,就在这房间睡下啦!人大些的时候,我的床也大些了。一张单人木床,棕黑色的,放在挨着沙发的窗台下。挨着窗台,晚间总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可恶的老鼠从窗台爬过,也可能是阳台上吹过的风。我常常换边睡,隔上那么几天就要换一头,但再怎么换也找不到安心的感觉。这样的夜晚,我总在梦里害怕着一个人睡觉。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老屋安放着我童年的记忆—写作100天第72天老屋让我印象最深,是我们常呆的饭厅。 饭厅对着家门,连着厨房和几个卧室。 这里有一对单人沙发,沙发间放着一只小小的棕黑色茶几。在这里爸爸常接待一些生客。
单人沙发和屋里长沙发是一套的,自己打制的木框麻布沙发。妈妈也车了同色的沙发套。沙发上方垂挂着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和里屋长沙发上挂着的横幅“宁静致远”一样,像是赞颂着爸爸的处世为人,也像是教养着我们这些孩子。
饭厅有一张棕黑色的小方桌。我们常常在一盏日光灯下的小方桌上吃饭。有些年孩子多的时候,我们挤挤挨挨着吃,津津有味。 过年的时候,妈妈总会在饭厅不大的地面上放一个大团箕,把炒好的芝麻、花生、糖块急慌慌地连锅端到饭厅,一股脑地倒在团箕里,跪在地上,就着这热气快速地揉搓,在糖块变硬之前,把芝麻、花生什么的都匀匀地搓进糖里,摔打成大块,又切成小块。那热气、那甜滋滋的味儿,弄得我们在一旁看着,直流口水。
我还记得厨房的水槽,是大理石砌的,灰灰的颜色,水龙头总是淅沥沥地流水,水槽也总是湿乎乎的。大理石的水槽下用两块竖着的石块垫着,也总是湿乎乎的。这样日积月累,水槽下竟稀稀疏疏地长着绿绿的苔藓,新鲜湿润。
我记得厨房的煤炉子,隔上几个小时就要换煤球的那种。我还记得我还在厨房的地上压过蜂窝煤呢。
我记得厨房的锅子,黑乎乎的,爸妈也不怎么有时间清理那锅子底下的锅灰。
我记得厨房的切菜台,那是我们再小时候用过的书桌,或者也许是爸爸妈妈再年轻时候用过的吧。
我记得厨房里间的卫生间,两个管子之间还拉着麻绳挂毛巾,那毛巾绳底下放着一口大瓷缸,盛水用,洗衣服、洗澡、冲厕所,都用着里面的水。
我记得卫生间的窗户常常坏,洗起澡关起窗户来,总要夹几张对折的报纸使劲关才能关上。
我记得卫生间的水泥地、厨房的煤灰、碗柜里干了发面坨、破了窟窿的纱窗。
我记得这里的各种细小,即使有些不那么美。 这些细小也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安抚我离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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