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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意识确定,被观念控制,而意识和观念的建构都必须借助于语言。
从某种程度上说,人是在语言中长大的,语言传达生活的气息,也传达灵魂的气息,成为人们增进幸福感的重要工具,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就是这个意思。
语言赋予人类灵魂和思想,甚至可以说,是语言创造了世界。“要有光,就有了光。”要有语言,于是就有了语言。
语言来自神灵,来自上苍,来自不可知的地方。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巴别塔的隐喻,意味着语言具有强大的创生性力量。
对语言的敬畏,也是对神灵的敬畏;而对语言的限制和改造,就是对神圣之功的僭越。
语言是人最根本的存在。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
语言不仅构筑了一个现实世界,也构筑了一个精神世界,一个观念世界。
语言不仅有表达交流的功能,也有形塑民族人格的功能,可以帮助共同体中的个体探寻生命的意义,追问存在的理由,可以安身立命。
如果语言是虚假的,是和真实的存在割裂的,那么一个人到底存在过没有?人的家园在哪里?
人们喜欢阅读经典诗文,就是因为经典诗文通过语言构筑了一个精神的家园,让一个人的灵魂得到暂时的安息。
语言的处境就是人的处境,语言的命运也是人的命运。对语言的限制,也是对人的限制,它意味着,你只有吃饭活着的权利,而没有自由表达的权利,实际上是把人降低到低等生物的层面。
自由是上帝的恩赐,不能被没收。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语言也一样。
奥威尔在《动物庄园》里说,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
语言是追求平等的工具,也是人类最后的尊严和精神的堡垒,不能被垄断。如果一种语言只适合强梁或罪犯使用,而不适合诗人、平民和利益受损者使用,那不是语言出了问题,而是语境出了问题。
实际上,汉语的语境一直比较险恶,学习汉语最难把握的也是语境。如果一种语言长期处于一种非自由的、充满危险的语境中,甚至为了表达的安全不得不向自己的良心撒谎,顺应现实的需要,一个族群的心灵生态就不可能正常,精神也会被扭曲。在这样的语境中生活的族群也难以成为正常的人类族群,其生存不是在洞穴中,而是在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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