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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的时候跑去伦敦,赶上听路人说是十年以来难得晴朗的12月,遇到一树不知是什么的花,开得恣意盎然。那时想到高阳笔下翁同和批小皇帝《寒梅》一诗,说,百花皆未放,一树独先开。好句!便密密加圈。我也不会查历史记载,未知此句出处为何,想想高阳大概又不至于瞎编乱造,定是有什么笔记里说的吧。倒的确浅白易懂,适合我这种人。
倏忽两月之间,雨水已至,据说东京塔还没撤下跨年灯饰,樱花已悄然盛开,而一场疫情已经从捂不住的湖北,比中国男足更早地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大自然才不管你是恐龙还是人类,你自灾难你的,我管我自己四季更迭,不曾迟误。九寨沟地震时,胖子抚胸长叹说还好我们已经去过,我却不以为然地说,九寨沟都存在多少年了,人家一直在那里美人家的,有没有你游客,九寨沟都那么美,大地扭个腰,九寨沟只是变个姿势美。你人类进景区不再方便,人家九寨沟又不在乎,大自然遭什么难?是你人类如果不去,大自然还少遭点难。地震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以人类之心忖度地球,没有必要。流浪汉可怜女博士嫁不出去——真用不着。
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反社会反人类的性格,工作十年做的都是前线,并不能让我愉快地享受下班后陪酒的乐趣,反而每天对同事的exposure只有十小时,晚上七点以后办公室就算姑娘们小群的微信都算加班。不过,今次在家远程办公两周,我仍然义无反顾拎着电脑回到了办公室,宁可忍受每天被体温枪打六七次脑袋,也想回公司跟姑娘们胡哔哔两句——这倒也不单单要怪7×24相看两厌的夫妻生活。
假性外向是我这种,与人打交道总体来说消耗精力,但待在舒适圈里的社交是充电。我的朋友绝大多数是十年以上的相交相知,甚至绝多是中学时代的密友。我是一个必须经历反复无常都不会拒绝和抛弃才能认定你的人,初知看起来很有意思,相处轻松,因为我对一般人没有期待,心态平和,不做要求。稍微熟悉,我会表现出阴暗与令人绝望的那一面,且喜怒飘忽,冷热不均,安全感极低,十分令人不快。等真的进到我舒适区了,朋友们看到的我都是一个完全没有戒备你拿刀捅死我我也会先包扎你的但傲娇任性完全无厘头的公主心女汉子。
嗯,数了数,90%的人都停留在第一阶段,9.99%的人在第二阶段被我吓跑,最后剩下的万不足一的就是我定义的朋友了。
活这么大,朋友不足两只手,也幸,也不幸。
所以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春天,我每每看到那些跟我相似的人,在命运的随机下浮沉沉沉沉沉沉沉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无比悲怆和愤慨;而进一步想到我所共情的,最多也就是别人亲身经历的百分之一,更加悲怆和愤慨。也就只能抱住猫,瑟瑟发抖,默默流泪,然后再强颜欢笑,起床上班。毕竟,不上班,谁发钱呢?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本体是物质,还是感受?如果是物质,与兽何异?而若除却肉身,魂将何附?
从去年gay蜜的突逝到现在,我经常自问,人之死后,究竟有没有一缕清魂,留在天地之间。我个人是矛盾的——既想留住故人,又怕死后自己也无从往生。我怕自己的感受,但不想别人离我而去。
如果可能,是做独开的一树梅,还是隐没在漫山春花之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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