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大学便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暑假,超过两个月的在家时光把一切宏愿抱负与学校的好习惯都消磨殆尽。在家倒是每天不到七点就起床了,只不过起来后不是去跑步而是呆在沙发上等我妈的早餐,放假饭食无忧,两个月体重激增五公斤,千辛万苦瘦下去的肚子如今又复当年摸样了。在学校每天看书,隔天就写字,在家里诱因纷呈,再加上自制力薄弱,两个月没看过十页书没写够一千个字。整天价睡了吃吃了玩,诚然孟浪不羁,像一个穷衙内。
我是那种一再食言且拖延症已病入膏肓的人,再加上脸皮厚,谁说也不听,从来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不管对错都要去做,做不了即时撂挑子,不靠谱。很久以前简书流行一天一篇千字文,从众者一哄而上,我心里痒痒,但嘴上没说,想着要不我也试试看,踌躇满志跃跃欲试,历时经月,结果是千字文也没写成,一天一篇也没坚持下来。反求诸己,也只是嘻嘻笑。这是在学校的时光,虽不能严格要求自己,但每天晚上与两个哥们绕偌大后湖慢跑一圈,每天晚自习安安静静坐桌上翻书是雷打不动的惯例,给钱也不变。
学校与家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场域,一个安之若素,另一个却欲浪翻腾。生活二十年的家乡实在是有太多好玩的人和地方,让你无法拒绝他们的诱惑。刚放假那天晚上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过生日,亲自驱车来接,给送到路边摊,围着一伙朋友的朋友,啤酒一碰就成了哥们,我们那里过生日也吃蛋糕,但一伙年轻人过生日蛋糕就成了化妆品,吃两口就往脸上抹,在饭店凉水管子上冲洗干净,坐下就吹一瓶冰镇扎啤。喝到半夜十二点,闷热的天始有点凉爽,严母的电话早响了四五遍了,避开喧嚣滑动接起,劈头盖脸一顿骂,再不回家就永远不用回来了,转头看那边,却还没有兴尽的意思,满口答应母亲,悻悻然坐过去,心里一半担心一半豪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假第一天,晚一点一刻归家睡觉,得严母大骂十分钟,但心里高兴。
学校生活太无趣,形而下的欢乐哪里是图书馆体育课能够轻易得到的呢?一口一大杯啤酒,一杆清台一桌台球,一口气连吃十个甜筒,半夜坐在河畔海侃,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形而下啊。
我的姐姐生第二个孩子,男孩,在家里坐月子,我妈精心伺候我的姐姐,我的姐姐精心侍奉我的小外甥。婴儿一天可以睡十几个小时,呼吸均匀,眼睛微张,两只手或交叉或平铺,像做着投降的姿势。浙大的许志强形容木心先生的耳朵为婴儿的脚掌,看着眼前躺在床上我家的小精灵的精致小脚,我不禁会心一笑,耳朵像脚掌,脚掌也似耳朵呀。我外甥醒时我喜欢抱他一抱,小家伙不哭不闹,头靠在我的肩上,眼睛左右转着试探这个陌生的世界。我喜欢抱着他照镜子,我家墙上有一面硕大的镜子,小家伙看到镜中的自己,目不转睛不哭也不笑,我觉得那一刻他心里肯定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而且他必定不知道镜中的人是谁。李宗盛有歌写到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双臂之中被巾包裹着的小小一点,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啊。
人字拖短裤是暑假回家的标配,无论家里家外走亲访友,皆是一身行头。人字拖穿了两个夏天,带子被扯断,翌日即再买一双,那种舒适凉爽那种身轻如燕。人字拖最早是给巴西的咖啡工人设计的,它的出生便决定了它的穿戴阶级,三线城市的年轻小混混一到夏天人脚一双,配以沙滩短裤与花绿t恤,诚然把妹约友的必备神器。我曾在工地上见建筑工人许多都是一双厚底的牛皮人字拖,脚脏着,地下水泥污水如履平地,那也是一番景致。人字拖也只有在放了假才能穿,因为在学校,偶尔上课就会有老师猝不及防蹲身看你掩在课桌下的脚,穿拖鞋者一律扣学分皆以全系通告。有人问我是什么主义者,我说不出来,但此刻我愿真诚作答,我是无人字拖不夏天主义的忠实拥趸。
放假对于我来说就是入世,而开学就是出世了,学校本是桃源净土,但如今听说也是潜规则贿赂盛行,我不在其中,不去在意他,只是上我的课看我的书写我的字,好好吃饭锻炼身体。每一个学生大概都有两幅精神皮囊,放假那一天就忙手忙脚换衣服,开学时候衣服已溶入皮肤,九牛二虎才扒下,血肉凛然,这就是学生们都不想开学的原因吧,我们都怕疼。
201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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