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长大的小孩

 

渴望长大的小孩

0 1    水鬼搅人心

        前两天看到一个小孩写的作文，大致意思是一个叫扇贝的孩子养了一只叫“荷包蛋”的小猪，因孩子不喜欢长大，但那原来小巧的猪仔随着时间和主人的照顾有加疯长。大得让扇贝难以接受，几近崩溃，他伤心地离家出走了。后来经过母亲的不断开导，最终不得不承受。语言描写太有童真童趣，一下子把我拉回充满稚气的孩童时代。

        童年在人生是最快乐，最开心，最幸福的无忧无虑的甜美时光。可对于我却是有几年是可怖的梦魇，我总盼望一下子就长大成人，总希冀身边的亲人拥有如连环画《西游记》中的孙猴子那样的七十二变本领，拔一根头发，吹一口长长的气，噌噌地瞬间长成大人。一问大哥，被白了一眼;再问奶奶，她说那是天上的神仙就能;又问其他大人，都摇头哈哈大笑，还说这大白猪一一小时昵称，被孙悟空迷住。

        我家住在两座祠堂的中间，说是祠堂则没有祖宗牌位，听父亲说“破四旧"被弄掉。新祠堂后来被当作幼儿园，一度还是扫盲教学点，到了我上小学的时期又是小学低部教学点。新祠堂前面是一个偌大的埕，一条小村道把它和大池塘隔开。

        那个大池塘是四邻的公共浴场，公用洗涤池，公用水源。到了夏天更是孩子们的水上大乐园。三五成群的鸭子和鹅在地塘里游弋觅食，翻跟斗，为我们表演水上芭蕾舞。还有那些叫“初汤”的小生物展示高超跳远比赛。池塘很大，大家相安无事，他们比他们的，我们游我们的。池塘上空不时飞着一架架或绿色或黄色的蜻蜓。池塘的边上是一大片成熟的早稻，金灿灿的含羞的在等候人们的收割。

      在我脑海中这个池塘有几亩地大，呈靴子型，四周还筑两米左在的围墙，但留了几处缺口，缺口砌有七八级台阶，供四个生产大队的人们洗衣服和灌溉等。一棵四季长青的大榕树浓密的枝叶自由自在，无比悠闲地卧在池塘上。这里还是天然的男人们浴场，因为夏天傍晚来到池塘的女人们洗澡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渴望长大的小孩

        时间在孩子们嬉水间跳过，在女人们洗衣间溜过，在男人们挑水时闪过。至到发生了“水鬼抓孩子”的事件后，枝繁叶茂伸展到水面的榕树给我留下恐怖的印象一充满诡秘和危险。一个与我们同龄的小男孩在尽情享受畅游后，突然间不见踪影。同伴们慌忙跑去告知家长，等大人从地头田间匆忙赶过来，发动众邻在那处大榕树的浓阴下打捞到发胀如巨大的萝卜的尸体。他母亲及姐妹等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想起，仍满身起鸡皮疙瘩。

        那一幕幕揪心场景在7岁的天真无邪的时候被涂了乌漆的、昏暗的、死亡的颜色。更听老姆神秘地说:“六月爱到，水鬼来找小孩去挑西瓜了，”顿了顿又压低噪门，“可能还要再找一两个。”听完此话，我吓得心胆颤，拔腿就跑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惴惴不安在度过。老人的预言应验，又有一个小女孩在中午约2点单独跑去洗澡，最终溺亡，又在上次发现男孩尸体的地方找到。我惶恐无比，总觉得那棵大榕树是处黑暗魔窟，那伸展到水中的枝干肯定藏了好几个水鬼，正狰狞地盯着我。

        父母也再三吩咐不能单独去池塘洗澡，他们忙着农田一堆活，根干无暇顾及。只有利用吃饭难得的时间教育和交代又交代。“伯(我们称呼父亲)，几天前我听厝边阿老姆呾水鬼要拉孩子去挑西瓜，那两小孩肯定是被抓去的。”我坚信绘声绘色。“小孩，别乱说。乖乖的，别单独自己去洗澡。如要洗澡等你姨(我们称呼母亲)和哥哥姐姐去。"“为什么他们就能去洗澡?"我眼睛一亮，好像发现奇迹。调皮捣蛋号称“白狗精"的三哥说:“水鬼专挑你这样的大白猪一又嫩又滑，”边说边出声咀嚼，拉长音，“吃起来特香!不用挑西瓜，你没力气。”我脸色煞白，惊哭起来。

        父亲狠狠地瞪了他。他朝我扮鬼脸，那模样太欠揍。果然挨了母亲的一拧，痛得呲牙咧嘴的。我破涕笑了。母亲帮我边擦泪水，边安抚说:“水鬼怕大人。只要有大人在，什么鬼都怕大人。"水鬼怕大人，大人能镇住水鬼和别的鬼。原来水鬼怕大人。这句话如万丈霞光洒遍那浓阴，如利剑刺破黑喑，如春风拂去尘埃。我如久旱逢甘露的小禾苗，满足地吮吸着，十几天悬着心终于落地了。

        盼望着今天，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着长大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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