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家后，肖华快速洗了个澡，请上三炷香，跪在菩萨面前哭了。她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发生了，恐怕菩萨也尽最大力保佑了，有时候命运谁也由不得。

三炷香燃尽后，肖华站起来拿起电话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她把前后经过及现在他们所面临的状况全部跟瑟一和盘托出。

妈妈平心静气语重心长的在电话里跟瑟一谈了一个多小时，把包括以前一直刻意隐瞒她的这些派系之争，也一并讲给了她，因为她希望女儿明白爸爸今天的境地并非他做错了什么，而是他错失了这步才成现在这样。

接下来女儿一个人在外，也需要多加注意安全，提高警惕。她没办法，她已经无法再继续给女儿一个天空之城，让她简单快乐，有些事情她必须知道，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现在肖华后悔一直对女儿太过保护，到了这种境地，她怕女儿根本搞不懂现在的处境。

瑟一这时才知道爸爸已经于10天前大年初五时被调查组带走，工作组的人应该是一直跟着张贤瑞，在他刚跟朋友聚会完到家，工作组的人便来敲门，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原本工作组计划等到张贤瑞在国外的女儿回来过节，再带走他，以免子女在国外怕过于声张引起不必要的国际影响，可是一直等到初五，看来女儿不会回来，才向上级打了报告行动的。

这么多年每年春节瑟一都会回家的，可是今年是为数不多次没有回家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瑟一刚开始工作，不便请长假，也就没有回去，也是幸运的。

而张贤瑞被带后至此再没有回家，到底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瑟一妈妈因为摸不清这次的底细虽然暗地里也在用力，可是却也不想过于草率，行动太大反倒不打自招。

肖华没有想着这个坎会过不去，她一直是个刚强的女人，凡事不认输。先生过往这30年中，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这次动静的确很大，但肖华以为也一定能像从前一样平安度过。

可就在这个档口接到电话通知她尽快赶到医院，瑟一爸爸张贤瑞病了。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想是不是张贤瑞的心脏不舒服，还是他找借口搪塞工作组，她万万没想到再见面时人已经麻木的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大小便失禁，脸色像石灰一般的颜色。

看守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下午审讯时，贤瑞一直疲惫不堪，几次欲要睡着，后来结束后便回房间休息，晚餐时间也没起来，继续睡觉。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工作人员怎么都叫不醒他，最后发现人已经昏迷。

瑟一妈妈后来听说那天下午，瑟一爸爸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连续被审问了7个小时，工作人员以为他是假借身体状况想依此逃避问题。瑟一的妈妈肖华知道这些后，即心疼先生遭遇的境况，想来他一生顺顺遂遂又兢兢业业，争强好胜体体面面的到了今天，不对是十天前，怎么想到人生最后是这种下场。

又非常气愤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不到10天就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他们这次是真的是痛下狠手，要赶尽杀绝。而她肖华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先生张贤瑞都咽不下这口气。

基于目前的状况，妈妈希望瑟一暂时不要回国。瑟一擦掉眼泪和鼻涕，跟妈妈说：“我还是想回去陪着爸爸，他会需要我，现在这个时候爸爸只有你和我，而你只有我。

妈妈听到女儿说的话，眼泪又一次没有忍住掉了下来，妈妈努力把眼泪吞回去对瑟一说“你应该知道爸爸最爱的就是你，最不放心的也是你，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让你在外面生活，因为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过简单的生活。你记得爸爸每次叮嘱你的是什么？”瑟一妈妈问她。

瑟一哭着说：“注意安全，心情愉快。”

肖华继续问：“昨天你在电话里哭着喊爸爸，爸爸虽然不能讲话，不能动，我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他也一直在流泪吗？你每说到要马上回来，爸爸的面部表情就会更加沉重，虽然不会有太大变化，但妈妈看得出来。你知道如果你回来，爸爸妈妈的处境就会更加被动，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今天对爸爸妈妈来说任何的伤疼都抵不过你有分毫差池，所以在目前处境如此不明朗的情况下，你不能回来，你懂吗？”

肖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女儿，你是爸爸妈妈的命脉，你安全了，我们才能安心。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我想你一定也都懂。女儿，妈妈爱你。”

瑟一尽量压着哭声对妈妈说：“妈妈，我也爱你，请跟爸爸说，我爱他。他是我最伟大的爸爸，永远都是。我永远以他为荣，他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最优秀，最善良，最豁达宽厚的人。我爱他。”

说完瑟一又想到什么，继续对妈妈说：“还有，妈妈，也请告诉爸爸，我会很好的照顾好自己，让他不要担心我，我很安全。”

妈妈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对女儿说：“你每周跟爷爷和外公外婆通电话时，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太过操心，而且爸爸的事情会发生，对方一定做了十足的把握，所以即使爷爷和外公干涉也不见得会有多大效果，所以暂时也不告诉他们，如果之后有需要再说吧。

瑟一说：“我知道。妈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吃饭。我会每天求菩萨保佑爸爸的。”

肖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乖女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肖华跟女儿挂了电话后，一个人呆坐在沙上，放心不下女儿。她知道瑟一是个外表看起来柔顺，但内心却倔强的像小山一样，不会轻易动摇。90%无所谓的事情她都不计较，不坚持，不好战，很随和，但那10%她要坚持的，无人能改变。今天她能接受暂时不回来，足以说明女儿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

跟妈妈这通电话后瑟一冷静了许多，一个人走到衣帽间黑着灯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眼泪不受控得往外流。心里想着小时候跟爸爸的种种场景，在瑟一眼中爸爸无所不能，是一个善于哲学思考问题的人，爸爸从小就跟瑟一讲：“不要看不起比你弱势的人，越是比你弱小弱势的人，越是要尊重他们。也不要畏惧比你强大的人，如果他们自以为是的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不尊重你，那你要加倍的回给他们。爸爸的伟大和睿智还有善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