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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皮条客朋友

我的一个皮条客朋友

作者: 刘羊 | 来源:发表于2021-06-08 08:34 被阅读0次

    尽管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没想到这天会这么早到来。

    阿彬找到我时,头发蓬乱,脸色浮肿惨白,黑色T恤穿反,上面满是白色绒毛。我心想,几天没见咋这个样子?健身房老板看到我朋友的样子,奇怪地笑了笑。我知道,今天的身估计健不成了。

    “我被搞进去关了三天。快带我去吃点东西,我要饿死了。”

    我收好健身器材,和他去了健身房对面的小龙坎火锅店。

    三天前的晚上十点左右,他在中意一路那里扔小卡片。这天天气挺好的,他打算加会儿班。突然间,一辆电动车朝他冲来,直接把他撞倒。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以为是哪个喝了酒,不长眼的家伙,正准备动手。对方从背后直接掏出手铐,铐在他手上。他傻眼了。

    他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吞下后说,“里面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哪儿像现在?吃块肉真的像是神仙。”

    在拘留所里,他整天都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里头加他有七个犯人,各种各样的罪行,还有因为偷一包三十块钱的槟榔进去的。

    他向我比划,里面要是有块小拇指大的肉,真的就是神仙了。但里头的肉不仅小,还薄。整天就是白菜豆腐,饭里头还要加汤,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饭里加汤。和他们说吃不饱,让多打点饭,结果他们越打越少,真是群狗崽子!他骂骂咧咧。

    有一顿,他吃了排骨,抢到了两块排骨,上头还有肉。那是最好的一顿。真的像是神仙。他甚至觉得现在吃的小龙坎,都比不上当时的两块排骨。

    我很感兴趣,问了他好些问题。坐牢是个新鲜事。他人证物证俱在,手机上全是拉皮条的消息,为什么只关了三天?还没有罚钱?我先前查过资料,这至少得以年为单位来判。

    也许是警察看他还很年轻,22岁的小伙子,戴着眼镜长得斯斯文文,不忍心就这样把他推入深渊。于是只对他做了拘留警告。我问他,警察难道没有再叮嘱他别的什么了吗?他说,让他做个好人。另外去找个事情做,随便做什么都好。我问,没有说再被抓到会怎样吗?他说没有。不做好人嘞,没得钱用。

    他并不打算收手,仍要继续做。他说要雇个人来帮他干,出工资,给提成。

    在某方面来说,我为他感到庆幸,只关了三天。可是在另一方面,我觉得警方的影响,或者说打击不够。居然丝毫没有动摇一个犯人的“根”。关三天只是让他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吃得差劲点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如果警方说一句,下次再被抓到,至少三年起判。我相信,他对这个事情是否还要继续都要再多思量思量。

    吃完后,他说要去嫖娼。恢复恢复精神。我不去。他说,陪我去嘛。先看看,又不一定要玩。我说,最后一次。以后这种事别叫我,我没兴趣。

    走在湘府路上,我决定再劝他一劝。问他,你觉得这个事能让你挣着大钱吗?

    他说什么叫大钱?几百万吗?

    我说,难不成是几万,十来万?那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

    他说,其实也轻松的。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把手头的债还掉,再想其他的。

    我问,欠多少?

    他说,两万。

    我说,才两万你就这副鸟样?你随便干个什么事情,不也几个月就挣到了?

    他说,不想挣死钱。

    我说,你现在做其他事情一样有搞头。你脑袋又不蠢,脸皮厚得像堵墙,估计没几个人比你厚,莫非你去干其他的会差到哪里去?最多不过就是开始时有点困难。想想你现在干的这个事,下次要再被抓了呢?关个一年,你承担的了吗?到时家里全知道。你已经有这个经历了,你要有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他说,坐牢我怕。但是没钱,我也怕。

    和之前的结果一样,我不是个劝人好手。经过一家足浴店,他进去问是不是正规的,不是搞半套的吧?老板说是正规的。他说,等下我们过来。随后,一个穿着小黑裙的女人小跑过来,说加个微信,现在店里只接微信预约的客人。他说,我先去嫖个娼,等下过来。

    到了他常去的店,没开门。他唉声叹气,都不开门,街上的人都要饿死嘞。我说,没有谁会饿死。

    我不由得想,当昔年旧友道德败坏之后,是否还应当保持与他的情义?如果我是道德标兵,那么转身就走义无反顾。可惜我不是。相对于他所做的事,我更看重我们多年的交往与感情。于我而言,他够铁。

    我提议回去算了。你第一天出来,没必要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他说,仅剩最后一点力气,要干一场才行。

    经过一个广场时,我们被一群鸨母叫住。她们把我们带进了巷子里,一栋昏暗的小楼。楼梯到上贴着露骨艳情的图片,红色的灯带环绕着楼梯扶手。我们上了四楼。进了一家破败肮脏的旅馆。

    鸨母让我们等一会。我没有坐。房间杂物乱堆,灯光惨白,天花板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投下的黑影在鸨母惨淡衰老的脸上匆匆掠过。她问我们今晚是否在这住。我浑身一颤。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女生。年龄都说不上太大,模样一般。站在门口玩着手机,很不耐烦的模样。阿彬凑过去看了看,不满意。多年的点兵点将早已让他眼光变得挑剔。不合他意,宁可不玩。

    我们往外走。鸨母气急败坏,说我们就是来看看,过过眼瘾,扫了她们的兴。现在抓得这么严,这样的已经不错了。难不成还想挑黄花女?

    我们走下楼,此时我感到倦了。他没有干到,很不爽。我带他去旁边采了个耳,让脑袋平静平静。

    采完耳后,他也困了。我们骑着车往回走。此时已是凌晨,街上行人稀少。按照往常,我早已酣睡。他突然拐道,说再去看看。我说,那你去。我待会儿直接骑车回去。他说,那我等下怎么回去?我说,你都舍得花几百块钱嫖娼,舍不得花几十块打的?

    到了他常去的店,依旧没有开门。我笑了出来。走吧,回去。

    往回开的路上,我俩哈欠连连。我不清楚他要往哪里开,他的目的地在哪。但我本能直觉,他的路会很坎坷,更大坎还没到。他铁了心要这样开,谁都说不通。而我,会在旁边下车,眼睁睁看他渐行渐远,融入黑暗。是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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