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段我本该拉着手推车行走在人群之中,可周货的来临稍稍改变了这一循环,因为如我这样的人又多了几个。身边的顾客还是那么衣着得体,谈笑风生,举止投足都透着一股贵气,而我们一行则穿着布满油渍或污垢,亦或干净也掩不住寒酸的简陋工衣,拉着满是垃圾渗液留下褐黄色水渍的手推车,走起来哗啦啦一片声响。
到了接货口,车还没来,初秋的午后不时有风乍起,日头在云彩里挣扎,我们躲在茂业的阴影里,任由风把脸拂拭的冰凉,直到一个被淡蓝色百褶裙和洁白T恤遮掩着的女体出现。记得那女体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裸露在外的双腿,一条在明,一条在暗,明显的色差在同样微粗的型体下丝毫不显得违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的身边的王管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她开始微笑,继而伸手轻打着王管,动作间两腿不自住的开合交错,毫不顾忌被我身旁的师志乾死死盯着,那时间四寂无风,整个天地的明暗仿佛都在她百褶裙下变换;那时间,从师志乾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有无数只饿极了的狗,望着前方食物急切的喘息,他的眼睛因长时间不眨动分泌出泪水,好像无数狗嘴里垂下的涎液,透过瞳孔奔涌出来……
一直到货车来了,车推车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师志乾才回过了神,我感受着这一天的循环往复,不禁感叹这样的生活怎样才能改变,师志乾则幽幽的说了句:“那得像你们王管学习。”我捕捉到他语气中夹带的那一丝诚恳,便意识到他已是主次不分了。
学习王管没有用,他只是个停留在表面的人,这样的人精神贫瘠,容易动情却不容易长情,在情场看似骁勇,却免不了用手段,情绪甚至运气维系感情,这样的感情因冲动而起,依炫耀而生,遇风浪而衰,逢苦难而逝……最后剩下的也就是点儿荷尔蒙。
所以看着那个在王管身边雀跃的身影,我发自内心的感叹:“所谓虚无飘渺的东西若想长久也是需要实际的财力物力以及充沛的精神力作为支撑的,文学如此,爱情如此。”
但看到师志乾还不时瞟向那具被浅蓝色百褶裙遮掩的女体时,我便也说不得什么了。
那天临下班,马主坐在外面的饭桌上慢悠悠吃着一个叫水果盒的甜点,她吃得很开心,这份开心也着实让我羡慕。她看见我,客气的让我过去跟她分享,我说我怕吃胖,她听后脸色一变,回过身继续吃着。这时她进食的速度已加快了不少,嘴里还不时发出水果被牙齿切断的声响,我知道她是在跟我逗趣,但一想到这声响是从唾液和奶油的混合物中脱离,再通过牙齿和嘴唇倾泻入混浊的空气,最后传到我的耳朵时,我竟有些黯然。那时她臃肿的腮帮随着咀嚼不断鼓动,眼睛还不时斜瞥着我,那次在装饰灯的昏黄下,我看着这一切,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随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迅速流逝,仿佛听到独属于我的丧钟已缓缓敲响,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深切的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这一生都将泯然于众。
或许我生来就是可悲的,既享受不到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快乐,也很难有一些脱颖而出的成就。
下班路途的十字口,看着不同的人从与我相反的方向走来,想象他们与我生活在一个世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享受着一样的阳光和夜晚,但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于是,这世界便又分化出无数小世界。
我的小世界充斥着被懒惰侵袭的理想以及难以遏制的渴望,残留下来的勤奋已无力阻止它所陷入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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