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从卷起厨房的百叶窗开始。
让日光照进来，冷冽的空气里还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一个仪式感。日子过得有些糊涂了，如果不是因为疫情造成的隔离，某些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终于过上了向往的生活——每一天都和家人在一起，没有打扰，没有竞争，认真对待三餐，收拾打扫，日子简单深长，全须全尾。时间好像都成了自己的，有点儿奢侈。
一开始是无所适从的。以往的春节假期，总是奔波在路上，忙着用双脚丈量世界。突然间的闭关，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家里始终开着灯，分不清时间的刻度，日子清淡到自己都觉得吃惊了。
不能出门，好像我们都成为了只有彼此的“孤岛”。时间从不够用到不知怎么用，令人焦灼。然而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大多数时刻，远离了会落泪想念，在一起久了也会蹙眉称厌。
“我们做点什么吧。”
“嗯，要的。”
很多年没有在家过年，这回必须得有些春节的热闹气，于是跟懒先生一起贴了春联。在白天悠长的时光里，各自忙着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也会比平时有更多的交流，叫一声对方的名字，看一眼对方在干嘛，然后就安静回到自己手头的事儿上。通常，懒先生会看新闻打游戏，升级家里的网络，我就看看书再练会儿琴，连囡囡都留恋这样的互动，跑来跑去之后，就凑在我们中间安心睡去。
最近，我看完了《知日的风景》。汪涌豪老师在书里写，“人走向内心的路，远比走向外部世界的路要悠长艰难很多。”我记得自己看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看三点半的太阳，好像若有所思。
年初二的傍晚，我开车去外婆家吃晚饭。天下着雨，街上基本没人，店铺都打烊了，高架上寥寥几辆车，不知道是我不习惯这样的城市，还是天气实在太糟糕了，我竟然难过得哭了。我是喜欢安静，但再怎样，都还是群居动物的一份子，总希望世界是热热闹闹的。
闭关的日子，说不无聊是假的。可换个角度看，能收获平时因为各自忙碌而无法享受的瞬间，也未尝不是一种美好。比如，戴上口罩一起去买菜，煮咖啡泡茶，在少有人的街道上记录画面，甚至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温情的日本电影——那些琐碎的生活剪影，像极了我们的日复一日，却各自怀揣着心事。它们陈述并表达了生活本来的样子，就好像你守着时钟听到“嘀嗒嘀嗒”的声音，感受经历与流逝中每一刻的平凡。而这些，在我们平时的日子里，是多么奢侈又被遗忘的时光。
年初四开始，终于有了些阳光。于是每天上午，我们就一起打扫房间，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阿姨可能要有很久没法来了，那就自己动手呗。家里并不脏，只是最近开窗勤快了多了些浮灰。我抽空把书柜、储藏室和阳台做了整理，断舍离了一堆物品。懒先生擦完地板跑过来，看到我堆了两个小山坡似的杂物，嘲笑了我一句，等这个假结束，我们家要被你扔空了。
我大笑，扔空了好呀，又可以买买买了。
好好吃早餐，是我们承诺的生活基本。在这段日子里，已经演变成了好好吃三餐。懒先生说零点叮咚盒马的绿叶菜都秒光，我们就老老实实去超市采购食材，头一回就遇见了蔬菜被抢空，眼瞅着最后一块五花肉被买走，在惊讶之余，我赶紧掏出手机给小伙伴拍了照。但我并不知道这是过年的常态，还是因为疫情造成的局面——确实会有些恐慌，可能就是集体焦虑弥散开的吧。
最后，我们买了些香肠、鸡蛋、面条和面粉——只要有这些，我还是可以做出几顿饭的。回家路上，天全黑了，我想去平时常去的几家小铺子碰碰运气。大部分都关门了，或者只剩下些块茎类的蔬菜，有一两根已经焉儿的黄瓜。我又走了些路，在一家水果店边上买到了白菜、芹菜、秋葵和荷兰豆。提着这些蔬菜，我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有希望了起来。
第二天，我们决定早起买菜。囤了一篮子的绿叶菜之后，我终于心安了。像摆盆栽那样收拾好，有些菜还裹上了保鲜膜，可以吃上个好几天。可能我比较固执吧，总觉得家里要有些烟火气才真实。每天三顿不重样的菜式，既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家。当然也要特别感谢懒先生，总是无比包容我对菜品的试验性创作。前晚，我的手被碎玻璃割到，破了一个口子，所以就没有做饭。和懒先生说，要不我们叫一次外卖吧？他说好呀，于是我们点了附近一家餐馆的外卖。菜很快就送来了，懒先生特意铺了桌布，摆好了架势。不过到最后，我们都没吃几口，说实话并不是那么好吃。
自己下厨做饭，确实需要花一些时间，但心境平和，看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就知道等待是值得的。很久很久以前，我看到厨友们说，只有耐心的人才配吃上好面包。确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做中式点心了。在这个假期里，我拿出了擀面杖，摘韭菜拌肉馅，边看电影边擀皮子，像做手工一样把水煎包的褶子捻出漂亮的花纹——这些和面粉打交道的时光，美好到能让世界都柔软下来，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似乎也习惯了每天早餐之后的居家收拾，然后有两小时看书练琴的时光，再准备午餐。下午有一杯咖啡，选一部喜欢的电影，抱着囡囡一起看。我会在离影片结束还有20分钟的时候暂停，去准备晚餐。整个过程仿佛是一种仪式，当确定了今天的菜品，就如同期待在生长，只需灌顶加持。
这些日子的阅读和滋养，“发现一些毫不起眼的东西，有惊艳的感觉，并慢慢品味出一种哲学”，“好东西不一定贵，平淡的东西也自有滋味”，原来我们也是彼此最相依为命的依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