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哈良德追寻的爱，在你看来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明，因为过于繁杂混乱，他所寻求的美，更多是在希腊传统艺术的道路上衍生，似乎是大理石的冰冷和纯然上的坚韧造就。
我们的人生记忆，或许只是一种重复，他努力的打碎这些重复，试图在改变中发现不一样的美。他的眼神中看过太多的虚伪，所以懂得真正的完美。
他是这样描述普洛提娜：罗马依旧在。但我已不再被迫去试探，去再三证明，去讨好。我的领导成就不容忽略；战争时期敞开的伊阿诺斯神庙之门始终紧闭。各项努力企图结出成果；行省的繁荣回馈到首都大城。登基时他们想加封给我的国父头衔，我不再推辞。普洛提娜已经不在了。
上次回罗马时，是我们最后一面；我见到她有些倦累的笑容。官方名义上，我称她为母；而事实上，关系更深切：她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这一次再寻她，仅剩图拉真柱下一罐小小的骨灰坛。我亲自参加了封神大典；而且打破皇室惯例，将丧期定为九天。
然而，死亡并不能改变我们之间亲密的情谊；多年来，相见与否，早已不重要。她依然是我心目中始终如一的皇后：是一股精神，是与我的思想结合为一的灵魂。
几项重大建设逐渐接近竣工：竞技场重整修复，洗去尼禄留下的那些阴魂不散的记忆，舍这位皇帝的人像不用，改以太阳神赫里俄斯的巨型雕像装饰，相似的发音暗示我的氏族之名埃利乌斯。维纳斯和罗马神庙已达最后阶段，这座神庙亦建筑在恶名昭彰的金宫[插图]原址上；那座由尼禄建造的宫殿欠缺品味，炫耀他那令人难以苟同的奢华。
至于神庙，“罗马”与“爱”：永恒之城的神性，与启发一切喜悦的爱情之母首次合而为一。这是我的一项人生理念。如此一来，罗马的强大有了神圣且通达寰宇的特性，呈现我一心赋予之的和平守护神形象。偶尔，我会把已仙逝的皇后比拟成那位众神的顾问，聪慧过人的维纳斯。
他是这样描述安提诺乌斯：安提诺乌斯之死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和灾难。这场祸事可能与过度满溢的喜悦、一再累积的经验密不可分；然而即便这些经验将深陷危机，我自己也绝不愿错过，亦不愿我的伴侣错过。我的愧疚甚至逐渐转变成一种苦涩的占有，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自始至终，我都是他命运的悲伤主宰。但我相当明白还必须加上那俊美异国少年的决心；而无论如何，我们所爱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位美少年的翻版。
我把所有过错怪罪到自己身上，不过是将这青春的容颜变成一尊蜡像，任我亲手捏塑，然后亲手捏碎。他的离世是一项绝无仅有的杰作，我无权诋毁；那孩子自己的死，功过应让他自己来承担。
罗马与雅典的结合已大功告成；过去再次拥有未来的面貌；如一艘长期停滞于静态中的船舰，希腊重新启航，再度扬帆，感受乘风的快意。而就在那一刻，一股愁绪让我的心揪痛了一下；我联想到：成就，完善，这些字眼都含有结束之意。或许，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吞噬一切的时间再献上一份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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