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起来，阳光都穿不透遮挡的云朵。也驱散不了清晨的残梦。忽明忽暗的阳光，照耀着我忽明忽暗的脸，脸上没有表情。我站在人群里，就像站在没有人烟的荒野。人们说的话，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扭曲，变成一些蓝色的符号，从头顶升上天空，天空漂浮着无数的符号，杂糅在一起，就像一颗颗人头气球，圆圆的，下面坠着一条绳，只不过绳子是红色的，风一吹，还摇摇荡荡。
我站在人群里，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漂浮在半空的人头气球，开始有了不同的表情，或者冷笑，或者哭泣。有些人头气球张开了嘴互相撕咬。我想开口说话，所有人头气球的视线都朝我看来，眼睛里是喷火的怒气。我不说话的时候，无比充实，我想开口的时候，无比的空虚。
我闭上了眼睛。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一个非人的世界。我周围不再是人群，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或者怪物。有的没有心，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四肢，天空是红色的，东边是白色的太阳，发着阴冷的光。西边挂着四四方方的紫色月亮，神秘又诡异。脚下不再是平坦的路，而是一片荒芜之地。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了长长的缝隙，下面是深深的黑暗，触目惊心的黑暗。
天空的人头气球消失了，我的耳边有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有一万个人一万种声音，说的是人话，我却听不懂其中的含义。我闭着眼睛，却看的更清楚。红色的天空，飘荡着无数的云，聚集在一起，凑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眼睛注视着大地，没有一丝感情。高高在上，不一定是神。我向天上的巨大又面无表情的人脸跑去，刚迈出第一步就摔倒了。周围的非人怪物开始向我聚集，想把我淹没在怪物群中。我想，从高处看，就像一群胖虫子的蠕动。他们脸上是狰狞的表情。
然而，我并不害怕。我睁开了眼睛。怪物们消失了，我又站在阳光下，看身边人群，在热烈的交流，头顶的天空，纠缠在一起的人头气球。阳光还是忽明忽暗。没有巨大的人脸，没有蠕动的虫子。然而，我依然不能开口，虽然人群中每个人都很热情，可是天空漂浮的人头气球，在我想开口的时候，都死死盯着我。我头顶既没有人头气球，也不是怪物，在两个世界里，我都是异类，是异教徒。要么，被他们同化，要么，被他们孤立。
我分不清我看到的世界，哪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虚幻的，也许本来就没有过所谓的真实和虚幻。真实和虚幻也不过是自己给他们添加的标签。也许本来就无真无幻，也许真中有幻，幻中有真。
所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半真实，一半虚幻。望着天空，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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