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开的事太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大不了,想个半开而已。】
老蒋在二手车市场里摸爬滚打了七八年。他的车行在市场里规模最大,生意也最红火。
二手车生意,就和赌博一样。胆大心细脸皮厚,耳聪目明决断快,更重要的是,运气要好。
修车行的老李最近给老蒋介绍了一台车,车主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车子一线大品牌,原装进口,买来才一年多,平时都是4S店保养。无碰撞无进水,车况极品,看上去几乎和新的一样。
这样的车按理来说不可能轻易转手。可是对方却是执意要卖,还是给钱就拿走的那种。这让老蒋百思不得其解。他委托车管所的朋友对这辆车的情况及车主的身份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车子没有任何问题,车主也没有过重大违章。保险公司那边的小赵恰好这两天请假回了老家,要第二天才能回岗,所以老蒋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这辆车如果老蒋不收,看车主急于出手的样子,估计转身就会找到下家。箭在弦上,顾不得那么多。老蒋当机立断,一拍大腿,将车子开了回去。
老李告诉老蒋,这辆车的维修清单上,只有天窗。由于是全景式天窗,价格不便宜。至于为什么天窗会受损,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凑巧,老蒋将车子开回车行之后。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老蒋的房子在郊区,回家的时候必须经过一个涵洞,那里一下大雨就会积水。这样的倾盆大雨一直持续到晚上,老蒋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今晚回不去了。
市场里流传着一个禁忌,叫做夜不守车。意思是这堆车里面,指不定会有事故车。到了晚上,冤魂出没,生人勿近。老蒋对这样的传言却是嗤之以鼻。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车行过夜了。冤魂没见到,稀奇古怪的事情倒是见过两次。一次是两个年轻人寻刺激,撬了一辆SUV的车门搞车震,被老蒋逮了个正着。还有一次是戴着面具的小偷,扮鬼偷车,被保安扭送到了派出所。
老蒋躺在沙发上,磕着花生米,透过监控美滋滋的观察着今天收来的这辆车。心想,再怎么不济,转手都能赚个一二十万。
大雨噼里啪啦敲打着屋顶。天空一声炸雷,灯和监控画面同时闪烁了起来。车行的玻璃门被风吹得打颤,老蒋刚要起身去拉卷帘门,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啸声,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咔嚓”一声,市场里的灯全都灭了。瞬间漆黑一片。
“什么情况!”老蒋怕小偷趁乱进来偷车,便提着个手电筒,出去巡逻一圈。
刚踏出门,一道黑影在手电筒的白光下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真有小偷?!”老蒋赶紧打电话通知值班的保安,自己悄悄从门后摸出了一根拇指粗的实心钢管。
老蒋弓起腰,一手握紧钢管,一手提着手电筒,一台车一台车的检查过去。
那道黑影又出现了,像风一样,从老蒋的身后一闪而过。
“谁!”老蒋厉喝一声。手电的光,随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除了风声和雨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老蒋开始紧张起来,这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因为车子停得整齐,他想到了一个点子,趴在地上,一排一排的车底照射过去。
在正前方四五辆车的距离,老蒋发现了一双抖抖索索的脚,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劳保皮鞋。
“我就不信逮不住你!”老蒋举起钢管快速冲了上去,在一辆别克车的车尾,果然站着一个人!
“是你?!”原来是前不久刚入职的年轻保安,老蒋见过一面,叫不上名字。
那保安看上去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眼睛鼓得像铜铃,面色僵冷惨白,张着嘴,浑身抽搐。愣愣的凝望着老蒋刚收的新车的方向。
“喂!傻啦!”手电的光照在他脸上都没反应。老蒋干脆丢掉钢管,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年轻人的眼珠这才偏向老蒋,缓缓回过神来。他猛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尖叫了一声“鬼呀!”,连滚带爬的跑了!
“鬼?”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老蒋,懵在那里,挠了挠后脑勺。目光落在那辆新车上。
一道黑影突然从空中落进车里,车身剧烈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被人掐住喉咙的那种喘息声。
刚才保安的反应让老蒋心里发怵。他拾钢管的手有些发颤,脚尖往前挪动了半步,又赶紧撤了回来。
“谁?哼,嗯哼!”老蒋清着嗓子,尽量克制紧张的情绪。
“对不起!”车里传来一声幽幽的,略带着哭腔的虚弱男声。
“对不起?”老蒋顾不得那么多了,迟疑了片刻,挥舞着钢管,按下了腰间的车钥匙,一把拉开了车门。
天窗上倒插下来一个男人,落在副驾驶的位置。从脑袋到脚底,被削去了半身皮肉。白花花的脑浆和黏糊糊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一块碎玻璃穿透了他其中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估计是因为强烈的撞击,直接爆了。
老蒋这回真是吓脱了魂,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就这样僵直的伫立,动弹不得。
“帮我和家里说声对不起!”车里的男人说话特别费劲,血沫从嘴里涌出,软绵绵的脖子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骇人声响。
伴着一声凄厉的尖啸,男人瞬间消失。
老蒋脑袋一片空白!捂住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这次的恐怖遭遇给老蒋吓出了心脏病,迷迷糊糊之中,自己拨打了急救电话。
后来,躺在病床上的老蒋,从保险业务员小赵口中得知,前几天,总部中心商务楼那边有个年轻小伙因为感情纠纷跳楼,起因是发现未婚妻和领导睡在了一起。家里彩礼都已经给了,女方不但不认错,还百般羞辱小伙,最后提出分手。小伙气不过,直接从二十八楼跳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中了这辆车的天窗,尸体倒栽进了车里。车主无奈的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保险到了现场之后直接拒赔。
老蒋明白最后那句的意思了。车子没问题,只是跳楼小伙的内心有牵挂。出院之后,他请一个道士,选在午夜悄悄给车子做了场法事。然后托关系,打听到了死者家人的联系方式。
“喂!哎,阿姨,我是您儿子的朋友。”老蒋编了个谎,说是欠了死者一笔钱。
车子卖出去那天,老蒋只留下了支出的成本。将所得的利润,全都寄给了死者远方的家人。
至于那个年轻的保安,那晚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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