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过成片的洋姜花和刺槐的土地,今天荒芜了。周围的篱笆也枯瘦了,好像被一群茂密的杂草威逼似的,谦逊地躲在领地里,随时都可能失去立锥之地。只有在木栅的深裂隙中,能见到风雨没有冲刷尽的星点漆色,白的和墨绿的,证明自己被人照料过,也许还是很爱疼的照料。锈迹斑斑的锁,倒有人会按着不多的时节来看看,不牢靠的话就换掉。这也只是一种有主的象征。可是无论是主人,还是路过的人,都对有点阴森的篱栅内的世界漫不经心。外面的人,冯柯知道有一个了解它的历史,这个人也像这荒废的院落一样,习惯于颓唐和沉默。你可以想见,他在地球的另一端,守着的依旧是一块孤岛,不知多久才会在乎一次自己的胡须,用极其暴躁的方式将它剃掉。与其说是一个科学的狂人,不如说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他可没有那班对所谓的神献祭的人狂野,后者敢毫不犹豫就将一切生命活生生地断送,而他的一生燃烧于上主的眼前时,既不炽烈,也不冒着浓烟。
冯柯站在这座紧锁的篱墙外,想到的就是那个流放者的事情。从包里摸出一本包着猪皮的笔记簿,翻开了,咸腥的海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每一页上都渗进了海水和忧伤——这个执着的人,每个傍晚坐在海边的小屋里或者礁岩上,好像一个与人间的苦乐绝缘的修行者,把流经心里的想法一一记下,有时用文字,有时用画。还有没有人知道他呢?读了几页记录后,冯柯的眼前总是出现这个人的身影,穿着亚麻布衫,有时撒网捕鱼,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哭泣,有时发热病在笔记簿上涂画一种奇怪的植物。是的,他一直在涂画着它,好像有一种很着迷的情感,像疯了一般,冯柯不知那一种爱是什么样的性质,也不知他是为了特别的颜色,特别的芬芳,特别的形状,还是仅仅想讨一个特别的人喜悦。他就在如今这座已经荒芜的土地上,构建了以后的人生幻想,去寻找那一种花儿,然后在海岛上种下它。他的父亲在那本日记里总是以暴虐的形象出现,即使他已经漂流了千万里,离家了几十年。
除了花朵,这里面还有一幅这人的自画像,一幅他姊姊的画像,一幅父亲的画像,都是注了名姓身份和日期,唯独两幅同一位主人公的画像什么都没有标注,而倾注了最多情感的,也许就是这个特别的女子了。第一幅里,她从高楼顶的窗上探出头来,双手也伸了出来,好像要跳下去一样,她的眼底里流露出的是坚定呢,是绝望呢,绘画者似乎也拿不准。一束阳光照在她脸上,她似乎看见了一种虚幻的图景,她的眼神好像看着虚空,要与之诀别却又要被吞没似的。她身后的楼里是空空洞洞的漆黑,她的脸面温柔又伤感。第二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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